糖块彻底融化了。
咖啡表面泛着一层细微的琥珀色光泽,像湖面被风轻轻划过的纹理。
我盯着它,直到那光慢慢隐入液体深处。
屋子里很静。
窗外的阳光洒在桌角,像一条被拉长的时间线。
我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条消息。
发信时间是凌晨 3:17。
那时我应该在梦里,被崩塌的世界吞没。
我拨了她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熟悉的机械女声。
冰冷、空白,却像是命运的语气。
我合上手机,走到窗前。
街上学生匆匆赶课,自行车的影子被阳光切成碎片。
世界如常,却又处处不对。
空气的密度、声音的层次、甚至光的角度,都带着某种迟疑。
仿佛我身处的现实,也开始“延迟渲染”。
我突然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梦会自己修复,也会自己毁灭。”
那么,现实呢?
会不会也正在被梦修复?
我决定去一趟湖边。
——那个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火车到达时,天色还未全亮。
不知为什么,车站的广播声比往常低沉,像是被水隔着传来。
我踩下站台的那一刻,胸口泛起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空气中混着铁锈和潮气的味道,和梦里一模一样。
湖边的风轻轻拂过。
水面倒映着不完整的天空,几只白鸟在空中缓缓盘旋。
我走到那棵老槐树下,脚边落着几片泛黄的树叶。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她。
她背对着我,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外套。
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像是在和光一起流动。
我几乎不敢呼吸,怕稍一动,她就会像梦一样碎掉。
“……小植物?”我试探着喊。
她慢慢转过身。
是她。
只是眼神不同了——那双曾经充满柔光的眼,如今像折射进现实的镜面,闪着不属于此地的亮。
“你来了。”她轻声说。
声音和梦中一样。
“你昨晚发了消息给我?”我问。
“发了吗?”她似乎自己也不确定,“我记得……我只是梦见你。”
我们互相沉默了一会。
风从湖面吹过,带起一阵涟漪。
那一刻,我几乎能听见水下的回声。
她抬起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时间有点怪?”
“怎么说?”
“我昨天在图书馆写论文,写到一半抬头,发现窗外天亮了。可电脑上的时间还停在晚上十点。”
我心里一震。
那正是我梦开始塌陷的时间。
她看着我,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
“林槿,我们是不是还没醒?”
?
我们沿着湖边走。
阳光照在湖面上,碎得几乎刺眼。
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真实却脆弱。
“我那天梦到你在跑。”她说,“你跑得很快,好像在追什么。”
“我在追你。”
她笑了一下,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追到了吗?”
我没回答。
突然,她停下脚步。
“你听到了吗?”
湖面上传来一种低沉的嗡鸣,像是从水底某处震动而来。
我们同时看向那片水——
水面在颤动,光线像被吸入深处。
“它还在。”她轻声说。
“什么?”
“梦。它没有完全结束。”
我看着她,喉咙有些发紧。
“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转过头,眼中映着波光:“也许……我们要学会在梦里生活。”
?
回到城市后,一切更奇怪了。
咖啡馆的钟每天都停在 7:42;
超市里同一个收银员,用完全相同的语气和我打招呼;
连电车的报站声,都开始出现回声。
我试着告诉别人,但没人察觉。
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切都“正常”。
只有我和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线在被一点点拆开。
某天深夜,我再次收到她的消息。
小植物:
“林槿,你有没有发现,梦里的那盏街灯,今天也亮了。”
我抬头望向窗外。
街角那盏坏了很久的路灯,的确亮着。
光晕晕地洒下来,照着空无一人的街。
那光的颜色,不是电灯的黄,而是梦里的那种柔蓝。
我这才明白,
梦,正在一点一点,把现实“糖化”。
像那杯咖啡,
表面看似平静,
却早已被甜味渗透。
喜欢在梦的另一端相遇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在梦的另一端相遇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