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未言,只深深一揖,而后转身,主动走向门外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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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未平,一波又起。
高秉烛行色匆匆闯入苏府,带一紧急情报:护龙河下游清淤时,捞起一具被铁链缠绕的骸骨。
经仵作验,死者已于水下浸泡十余载。
最关键者,于其怀中发现一块被蜡封紧裹的半块铜牌,上刻“乾元票号·密账钥”六小字。
经身份排查,此骸骨竟是当年失踪的前钦天监副监,周允和。
此人正是当年负责监督销毁与北境盟军密约副本的技术官僚。
众人皆以为其畏罪潜逃,不想早被灭口沉尸。
苏晏令,将周允和以六品京官礼重葬,并于其墓碑上唯刻一行:“他曾低头,但未弯腰。”
此举于朝野引巨震。
无数如周允和般,于旧朝恐怖高压下不得不低头,却在内心深处坚守一丝底线的中层官吏,若见己影。
他们明,苏晏此举,是在为此沉默的大多数正名。
一时间,都察院门前车水马龙,多人始主动提交手中掌握的旧案线索,京城的真相正被一块块拼凑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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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月圆之夜。
苏晏独一人登皇城西北角楼。
其手握两物:一为兄林砚所遗墨色短刀,一为《伪赎篇》抄本。
晚风清冷,吹其衣袂飘飘。
他行至角楼边火盆前,缓将那份录伪造忏悔的抄本投入其中。
火焰“腾”地窜起,将纸张吞噬。
就在火光最盛刹那,他凭栏远眺,见远处护龙河水面倒映岸边新立“省过碑林”,
那九块巨大青铜碑影于水波荡漾间,竟奇迹般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风起,吹散火盆中余烬。
一片尚未全熄的灰烬,打着旋儿被风带起,飘飘扬扬越重重宫墙,终,轻轻落于太和殿内那张空置已久的御座之上。
苏晏望天边那颗渐亮的启明星,若对某遥远魂灵低语:“哥,此一局,我等不下完了。”
其声很轻,却带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
“因从此以后,再无人能独坐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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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钟声自钟鼓楼传来,是子时第十一响,宣告旧日彻底终,新日悄临。
那钟声于寂静夜空回荡,若一声终得舒展的释然呼吸,又若一声划破黑暗的新生啼哭。
此后的数日,京城天空异常平静。
风波诡谲的朝堂似陷入一种奇异的沉寂,所有尖锐矛盾和激烈交锋皆已尘埃落定。
苏晏未再行任何大规模动,他只每日清晨皆会赴省过碑林前站立片刻,视那些新刻名姓,目光沉静如水。
整个京城皆若屏息,等待着什么。
空气里弥漫一种肃穆而又期待的氛围,若暴雨过后,万物待第一缕阳光的降临。
这天,天尚未亮,苏府管家便发现,其主上早已起身。
他未着那身象征权力与威严的麒麟朝服,而换上一袭最简素的素色长袍,独立于紧闭的府门前,若候一场早已注定的约定。
天际,正飘飘扬扬地,始落细碎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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