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
瑶光公主端坐案前,手指轻抚刚完成的《秋江待渡图》。看似寻常山水,实则暗藏玄机。
江岸第三棵枯树右侧,墨点密集——那是京畿三十六驿的异常标记。
江心扁舟上,渔夫握桨的手势暗藏北境军中的密语:“苏晏安否”。
同一天,柳玿从顺天府档案库走出,面色凝重。
他翻遍屯田册籍,发现近十年账目大多不翼而飞。守库老吏支支吾吾:“原档……毁于火灾了。”
柳玿冷笑。哪有这么巧的火灾?
他找到退伍老兵打听。几杯烈酒下肚,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醉醺醺道:
“火灾?屁!那年冬天雪大得很,兵部来了一队黑衣人,连夜拉走了十几口大箱子!”
柳玿心中一寒。这不是疏漏,是系统性的销毁证据!
回程路上,他策马经过僻静巷口。坐骑突然嘶鸣倒地——马蹄中了淬毒的铁蒺藜!
眼看要撞墙,路边药铺伙计猛地扔出一捆药草。马匹受惊,人立而起,险险停住。
柳玿惊魂未定,看向那伙计。对方极快地使了个眼色,便低头继续整理药材。
巷子深处,两个黑衣人影一闪而逝。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明尘堂内,苏晏得知消息,沉默了一个时辰。
他走进内室,取出一块软布,开始擦拭一柄旧剑。
剑身寒光流转,是当年靖国公所赠。
敌人已经察觉,正在杀人灭口。
暗中查证的路线走不通了。必须改变策略。
他唤来云娘,递过一张纸条:
“明日开始,广汇楼换新故事。”
云娘垂眸看去——《忠臣之后何处归》。故事暗指十二年前靖国公府旧事,巧妙点出“雁门关大旱却报山洪”、“驿站无记录”等疑点。
她抬眼与苏晏对视,重重点头,将纸条收进袖中。
次日,广汇楼座无虚席。
云娘一身素衣,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个故事。当她说到忠臣家眷下落不明时,声音哽咽。
台下听众无不动容,女子拭泪,汉子红眼。
故事迅速传开。好事者将其绘成连环画,贴满大街小巷。
“林家女眷下落不明”成了全城热议的话题。
裴元昭得知后大怒,摔碎茶盏:
“查封说书场!抓云娘!”
顺天府衙役出动,却激起民愤。百姓聚集衙门口质问:
“说个故事也犯法?”
“是不是真话戳到痛处了?”
相府书房内,崔明远捧着凉茶,彻夜未眠。
苏晏的《论边政虚耗》字字如刀,剖开了他心中旧疤——当年“沧澜议和”,他力主割让三州换取和平。
十二年来北境越发混乱,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
深夜,他在庭院踱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摆动,像个吊死的死人。
他浑身一颤,喃喃自语:
“我本想裱糊这残破江山……难道到头来,成了遮羞布?”
次日早朝,御史们激烈弹劾苏晏“妖言惑众”。
崔明远却始终沉默。
朝堂暗流涌动:“崔公对沧澜之议后悔了。”
风暴中心的明尘堂却异常安静。
一枚蜡丸被悄悄送来。里面是瑶光公主的密信:
“陛下看画时间:此舟何以独泊于此?无人能答。”
末尾四个小字:“君疑已种。”
苏晏攥紧纸条。
他明白了。裴党越是疯狂打压,在皇帝眼中就越显得心虚。
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直接强攻靖国公案已不可能。
但若换一个角度呢?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就写。不是控诉,而是一份新政提议:
“清丈田亩,稽查隐漏。”
以边防屯田废弛、豪强兼并为由,请求全国重新丈量土地。
这个议题无人敢明面反对。而一旦推行,就必须查阅那些被“烧毁”的顺天府档案!
风已起,接下来要将这份奏书送上金殿。
但要让提议无懈可击,还需要大量旧例典章支撑。
这些卷宗深藏各部衙门,戒备森严。
苏晏放下笔,望向窗外。
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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