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道黑影还在说话,声音和萧绝一模一样。
“快走,她撑不了多久。”
姜晚没动。地上昏迷的萧绝呼吸微弱,但胸口起伏未停。她低头看他后腰刺青,裂痕已经蔓延到脊椎,像一张正在撕开的嘴。陶罐碎片上的字还硌在掌心——“血养则活,断契即伤”。
她明白了。
真身不能瞬移,更不会劝她逃。
她抓起地上的缺角陶罐残片,划破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滴下。她抬手一甩,血珠飞向门口。
黑影碰到血光,发出一声尖啸,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纸片,卷成一团青烟缩进墙缝。墙皮簌簌掉落,露出后面一条细长的裂缝,里面传来虫爬的沙沙声。
姜晚喘了口气,膝盖一弯跪在萧绝身边。他嘴唇发灰,指尖冰凉。她伸手探他鼻息,几乎感觉不到。
“你说过,我的血能解巫毒。”她低声说,“现在轮到你喝我的了。”
她拔出匕首,刀刃在手腕上一划。血涌出来,她直接按在地上砖缝。血渗进去,立刻和砖缝里另一股暗红液体汇在一起——那是从萧绝衣襟滴落的心头血。
两股血在石缝中蜿蜒前行,竟自行扭成一道扭曲的龙形图案。地面微微震动,几条带着血丝的蛊虫从缝隙钻出,围着两人打转,却没有攻击。
姜晚一把抓住萧绝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血流更快了。她的体温开始下降,蚀骨香的寒意从骨头里往外冒,但她咬牙撑着。
萧绝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后腰的刺青突然发烫,裂痕中透出红光。与此同时,姜晚锁骨处的印记也亮了起来。两道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像两把钥匙咔哒扣上。
他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只看到姜晚的脸。她脸色发青,嘴唇泛紫,还在笑。
“你疯了?”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是你先疯的。”她说,“撕契约的时候,不也没问我要不要?”
他想抬手碰她脸,却使不上力。只能看着她把他的手压得更深,血流得更快。地面的龙纹越来越清晰,那些蛊虫慢慢趴伏下来,像是臣服。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越来越多。
姜晚侧头看向门口。青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手里举着火把,脸色发白。
“主子!”青雀压低声音,“太后带人到了三丈外,全是千劫楼死士,穿黑袍戴铁面,不下五十人。”
姜晚没回头。她盯着地上那条由血画成的龙,轻声问:“我们还能跑吗?”
萧绝咳了一声,嘴角又溢出血。他说:“不能。”
“那就别跑了。”她松开手,任由伤口继续流血,“反正债还没还清,你死了我找谁要去?”
她说完,忽然俯身,咬破指尖,在萧绝额心画了个符号。不是符咒,也不是文字,是冷宫时她在陶罐底刻过的“玄”字,只是多了一笔斜钩,像是刀锋劈开命运。
萧绝盯着她看,忽然笑了。笑得很难看,却很痛快。
“原来你是要和我一起疯。”
话没说完,他猛地扯开身上残破的龙袍,一把将姜晚裹进去,双臂收紧,把她整个圈在怀里。龙袍宽大,把他俩都包住,像一具合拢的棺材。
“让他们看清楚。”他对着门口嘶哑开口,“暴君和弃妃,今天就死在这儿。”
火光从青雀手中晃进来,照在墙上。两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竟不像两个人,倒像一条盘踞的双头蛟龙,爪牙俱全,张口欲噬。
地缝里的蛊虫开始移动,沿着血纹爬行,组成一个古老的图腾形状,像是某种誓约的印记。
青雀高举火把,站在门前一步不退。她喊了一声:“主子在此!谁敢近前!”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一片寂静。
只有风从墙缝吹进来,带着血腥和焦木味。火把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到地上,刚好落在那条血龙的眼睛位置。
姜晚靠在萧绝怀里,冷得牙齿打颤。她听见他心跳很慢,但还在跳。她把自己的手塞进他衣服里,贴着他胸口。
“你说你还债。”她小声说,“结果现在欠得更多了。”
他下巴抵着她头顶,声音几乎听不见:“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冷笑,“当然是赖上你了。你想死,也得等我还完钱再说。”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又咳出血来。但他抱得更紧了。
外面依旧没人进来。
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火光摇晃,影子扭动。地上的血龙忽然抽搐了一下,一条蛊虫抬起头,口器张开,滴下一滴血。
那滴血正好落在姜晚脚边,晕开一小片暗红。
萧绝的呼吸喷在她耳边:“下次放血,提前告诉我。”
“哪来的下次?”她回嘴,“这次差点把你命搭进去。”
“值得。”他说。
姜晚没再说话。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一刻,不是谁钓谁,也不是谁利用谁。是两个人一起站在悬崖边上,回头路断了,索性并肩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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