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把谢沉舟交给青雀时,那家伙还死死攥着护心镜里的纸条,嘴里嘟囔着“菜钱到账”——也不知道是昏过去前最后的执念,还是临终遗言。她甩了甩袖子,指尖还沾着毒豌豆的粉末,黏糊糊的,像不小心捏碎了一颗熟过头的梅子。
萧绝已经走了几步,玄甲未卸,肩头碎砖渣还没拍干净,血迹干在领口,像谁拿朱笔潦草画了个叉。他没回头,只说:“地牢。”
她跟上,轮椅压过一滩未擦净的血,轱辘发出轻微“咯噔”声,像是咬到了什么硬东西。
地牢密室门开时,铁链刮着石壁,刺啦一声,北邙王子被吊在刑架上,衣襟破烂,嘴角带血,却还在笑。烛火是幽绿色的,照得他眼白发青,活像庙会上唱戏的鬼差。
“你们烧了假诏,杀了替身。”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锅底,“可真命天子是谁,你们问过天意吗?”
姜晚懒得废话,掌心一热,蛊王探出半个脑袋,触须轻颤,仿佛闻到了什么好味道。
“我再问一遍,”她慢条斯理把蛊王往他嘴边送,“你从哪儿听说‘焚香迎主’?主是谁?你生母是不是巫族人?”
北邙王子呸了一口血沫,正要开口讥讽,突然看见萧绝站在角落,后腰那块布料隐约透出凤凰纹路,他脸色猛地一变,竟咧嘴笑了出来:“原来你也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萧绝没动,连眼皮都没眨。
姜晚却察觉到不对劲——蛊王原本躁动不安,此刻反而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
下一瞬,北邙王子猛地撕开胸前衣衫,露出一片猩红刺青。
凤凰缠蛇,盘绕成环,鳞羽分明,与萧绝后腰那一枚,如出一辙。
姜晚瞳孔一缩,差点把手里的蛊王捏爆。
“双生子!”北邙王子狂笑,“先帝用巫族女子换国运,诞下龙凤胎!你是那个被换出去的——我是嫡长,血脉纯正,才是真正的储君!你不过是个替身,一个用来挡灾的壳子!”
空气凝住。
姜晚第一个反应不是震惊,而是低头看自己手心的蛊王。它触须卷起,微微发抖,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同源气息。
她抬眼看向萧绝。
他站着没动,脸色比平时更白些,但眼神依旧冷得能冻住火盆里的炭。
“你说完了吗?”姜晚冷笑,“就这?你以为编个娘胎里的故事就能唬住人?我上个月还梦见自己是东海龙王转世呢,醒来一看,不还是蹲茅房?”
北邙王子瞪眼:“你不信?那你让他脱衣服看看!看看他后腰刺青会不会回应我的!”
姜晚没理他,反而把蛊王塞进了他嘴里。
他惨叫一声,全身抽搐,喉咙里咕噜作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片刻后,他眼球暴突,嘶吼道:“她还在!你生母没死!她在浮游岛以南三百里……先帝把她封进冰棺,用她的血养你的命格!她是祭品!你是窃取者!”
话音未落,蛊王猛然炸体而出,带着脑浆和黑血喷溅四壁。北邙王子头一歪,当场毙命,舌头伸出来半截,表情定格在得意。
而就在那一瞬间——
萧绝后腰的刺青骤然发烫,布料下渗出黑血,黏稠如油,顺着脊背缓缓滑落,在腰窝处积成一小滩。
姜晚立刻上前一步:“你——”
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力道大得几乎听见骨节轻响。萧绝将她狠狠按在身后龙椅上,椅背硌得她肩胛生疼。他俯身压下,唇几乎贴上她耳廓,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听好了,姜晚。”
他喘了口气,像是刚从深水里挣出来。
“什么双生,什么血脉,什么生母……我不在乎。你要信那些废话,我现在就剖开胸膛,让你数数我的心跳是不是少一拍。”
黑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砸在她衣领上,晕开一朵暗花。
“我只要你。”
姜晚没动,也没挣扎。她盯着他眼睛,那里面没有帝王的威压,也没有平日的讥诮,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亮光,像夜里唯一不灭的灯芯。
她忽然伸手,抹了把那滴血,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血珠飞散,落在地上,像几粒烧焦的豆子。
“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她慢悠悠说,“就是有人拿‘命定’俩字压我。说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谁是我的亲,谁是我的仇。”
她抬眼看他:“我不认命,也不认亲。我只认——”
话没说完,萧绝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心口位置。
那里,一道旧疤横贯锁骨下方,形状诡异,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条烙出来的。
“这是七岁那年,太后让人划的。”他嗓音沙哑,“她说,不听话的孩子,就得留下记号。后来每次发作蚀骨香,这里就裂开流血。”
他盯着她:“你说你不认命。可你每天吃我的血解毒,睡我的床,偷我的私库,踩着我的龙袍种豌豆——你早就在认了。”
姜晚眯眼:“那是你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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