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扛着铁锹刚拐出宫门夹道,姜晚就把那枚前朝玉玺往陶罐里一塞,顺手拍了拍灰。她动作利落,像是刚从菜市场收摊的贩子,全然不像手里攥着能颠覆江山的东西。
“主子,空棺我埋到西角门第三棵槐树底下啦。”青雀探头探脑地回,“您说这回要不要撒点驱邪粉?免得夜里闹鬼。”
“闹鬼倒不怕,就怕有人半夜来刨。”姜晚瞥他一眼,“你挖的坑要是再浅些,明儿早朝就得被人当贡品抬进太庙。”
萧绝靠在御帐门口,轮椅机关咔哒轻响,指尖正把玩着那支银管笔——就是方才记玉玺字迹用的。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飘向案上那张薄绢,上面“受命于天”四字墨迹未干,凤眼编号旁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圈,据说是姜晚用来标记“可疑指数”的符号。
“你说这玩意儿真能认人?”她一边拧开陶罐盖子检查夹层,一边问,“我还以为只有我家那只毒菜三号才这么灵,浇水多了它就蔫,欠水了它就炸叶子。”
“它不光认人。”萧绝淡淡道,“它还认血型、认体质、认你昨晚偷吃的桂花酿是不是掺了砒霜。”
“那不是为了测试解毒速度嘛!”她理直气壮,“再说了,你不也喝了?怎么没见你吐黑血?”
话音未落,外头骤然响起八百里加急鼓声——咚!咚!咚!三声连击,震得帐帘都晃了三晃。
三人同时静了一瞬。
下一刻,一名驿骑滚鞍下马,铠甲带泥,扑跪在帐外:“雁门关急报!北邙铁骑压境,狼烟已起!守将血书求援,言称敌军携火弩百余具,已破边哨三重防线!”
姜晚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低头看了眼陶罐里的玉玺,嘀咕:“好巧,前脚刚认完主,后脚就有人上门收尸。”
萧绝已起身离轮椅,大步走向兵器架,一把抽出龙纹软甲甩在肩上。那甲胄金线密织,泛着微光,正是昨夜姜晚拿金线豌豆汁反复浸染过的改良版,据她说能缓蚀骨香发作,还能感应毒素波动,属于“既能保命又能下饭”的多功能装备。
“等等。”她突然拦在他面前,伸手按住甲胄肩部,“你穿这玩意儿是去打仗,还是去给敌人当活靶子?”
“你说呢?”他挑眉。
“我说——”她指尖顺着金丝游走,忽地一扯,一片内衬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孔,“你瞧,这些孔是我特意留的,通气散热防闷痘。可要是敌人知道你怕热又怕冷,专挑三伏天放毒烟,你不就成了行走的蒸笼?”
萧绝冷笑:“所以你是要我缩在宫里,等他们打到午门再出来递降书?”
“我不是要你躲。”她踮脚把软甲重新系紧,动作干脆,“我是要你别当第一个冲出去的傻子。边境告急?狼烟冲天?听着像开战,其实更像请帖——‘欢迎暴君亲临,现场赠送淬毒箭三支’。”
话音刚落,帐外风势突变。
一道蓝焰破空而至,撕裂厚重帷帐,钉入软甲左肩!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接连射入,呈品字形环绕心口,火焰幽幽燃烧,却不引燃布料,反倒将空气灼出丝丝焦臭。
萧绝闷哼一声,单膝微屈,唇角溢出一线黑血。
姜晚反应极快,抄起案边匕首劈断箭杆,鼻尖一嗅,脸色骤变:“火油裹蜜,北邙引信;但这味儿……后调发甜带腥,是‘蚀骨香’母药混了焚心露!他们拿你的血做引子炼的毒!”
“哦?”他抹去嘴角黑血,指尖已泛紫,“那岂不是说明我很受欢迎?”
“受欢迎也不许去送死。”她猛地从袖中甩出一截黑藤,瞬间缠上御马缰绳。那马受惊长嘶,人立而起,差点把马厩都掀了。
萧绝盯着她,唇角照例往上一扬——这是他怒极时的标志性表情,不过这次只维持了半息,便又压了下去。
“你要我坐视边关沦陷?”他声音不高,却像刀刮石板。
“不。”她转身从陶罐底抽出一张图,啪地拍在案上,“这是玉玺凤眼编号对应的星位图。北邙若真攻城,不会用这种带信号的箭。这三支蓝焰箭不是武器,是宣战书,也是诱饵帖。他们想让你离宫,最好是死在外头。”
帐内一时寂静。
萧绝目光扫过地图,又落在软甲肩头那个被毒箭穿透的孔洞上。金丝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灼烧过。
“所以你觉得,幕后之人不仅知道我是巫族血脉,还想用我的血反噬自身?”他问。
“不然呢?”她冷笑,“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觉得中毒挺有意思,可以顺便增进夫妻感情?”
青雀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插嘴:“那咱们现在咋办?总不能真让雁门关自生自灭吧?”
“当然不。”姜晚手指轻敲案角,“传令玄甲军暂驻二线,封锁关隘;另派斥候伪装溃兵混入敌营,查清火弩来源。最重要的是——”她看向萧绝,“查近三日进出宫门的匠作车辆,尤其是运木料、修帐蓬的。敢用蓝焰箭,说明他们有内应,而且懂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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