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抱着姜晚往营帐走的脚步忽然顿住,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与金铁交鸣。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之人,低声道:“追兵比预想中来得快。”
姜晚从他肩窝处抬头,正看见他后腰衣料裂口下的刺青在火光中一闪而过——弯月衔蛇,与她陶罐底刻痕如出一辙。“这次……”她话音未落,萧绝已将她往马背上一抛,翻身上马时甩下一句:“护好你的锅贴钱。”
两人身影刚没入林影,地道出口轰然炸裂,碎石飞溅中,追兵蜂拥而出。萧绝一脚踢开断木,抱着姜晚跃出地道的瞬间,远处火光骤然亮起。三支羽箭几乎贴着他们后背钉入土墙,箭尾红缨还在抖。
“谢沉舟!”萧绝低喝。
玄甲军立刻列阵推进,盾牌交错成墙,将追兵压在密室残垣之后。可地面忽然泛起赤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一股刺鼻腥气随之蒸腾而起。
“毒阵要炸了。”姜晚靠在他肩上,声音发虚,“快走——”
话没说完,萧绝已将她半抱半托甩向一匹战马。那马通体漆黑,四蹄踏火纹,是御厩里出了名不肯让人近身的烈驹。可当姜晚被推上马背时,它竟乖乖低头,连喷两口气,像是在打招呼。
“你给它喂过锅贴?”她回头问。
“我给它看过你啃冷炊饼的样子。”萧绝翻身上马,一手揽住她腰,一手执缰,“它吓得当场跪了。”
姜晚想笑,却呛进一口毒烟,咳得前仰后合。萧绝顺势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下巴轻轻蹭过她发顶:“别回头,看前面。”
马蹄刚动,三面高墙同时拉开弓弦。北邙射手立于檐角,专射马腿。第一轮箭雨落下,左右两骑应声倒地,马嘶人滚,血溅三尺。
“你还能射吗?”萧绝问。
“能。”她伸手去摸他腰间弓弩。
“拿稳了。”他松手刹那,她已扣下扳机。第一箭破空而出,正中敌军旗杆根部;第二箭紧随其后,削断绳索;第三箭干脆利落地把整面大旗掀翻砸进人群。
敌阵顿时乱作一团。
“教过你别浪费箭。”萧绝策马冲入缺口,剑锋横扫,格开斜刺里飞来的短刃。
“这叫精准投放。”她喘了口气,抬手又是一箭,射落一个正要引燃火油罐的黑衣人,“省得你多费一刀。”
“省是省了。”他冷笑,“就是差点射到自己人。”
“谁让你站那么靠前?”
“我不靠前,你怎么搂得住我?”
她刚想反驳,手臂忽然一软,第四箭偏出老远,只擦过敌首耳畔。萧绝眉头微皱,却在看清她握弓姿势时顿住了。
右手虎口有茧,食指第二节微微外弯——和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一模一样。
那时他被人追杀至北邙边境,倒在冰河之上,命悬一线。是个蒙面女子从暗处冲出,一箭射穿领头刺客咽喉,再三箭连珠打断追兵弓弦。最后背着他蹚过齐腰深的雪,一路无言,直到把他塞进一处山洞才转身离去。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风掀起斗篷一角,露出半张脸,眉心有道细疤。
和姜晚如今一模一样。
记忆如刀,割开层层伪装。萧绝俯身靠近她耳边,嗓音低哑:“箭法退步了,朕教你。”
姜晚一怔:“你说什么?”
“左手扶弓,右手拉弦。”他覆上她的手,带着她重新搭箭,“眼睛别眨,心别慌——就像当年你在雪地里那样。”
她脊背一僵:“你怎么知道……”
话未尽,前方官道突现伏兵。百余名盐枭精锐列阵以待,中央一人手持阴契第三联,在火光下晃了晃。
“持契者可信?”那人冷笑,“那就请二位留下命来!”
话音落,箭如雨下。
萧绝猛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向前狂奔。他左臂护住姜晚,右手游刃有余地挥剑挡矢,竟在疾驰中劈出一道弧形防线。姜晚也不甘示弱,咬牙撑起身子,接连射倒数名弓手。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吗?”她忽然问。
“哪年?”
“你被人追杀,掉进冰窟,有个女人救了你。”
萧绝指尖微颤:“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因为我在河边捡到一块玉佩。”她从怀中掏出半片残玉,缺口正好与他腰间那块吻合,“上面刻着‘萧’字,还沾着血。”
他呼吸一滞。
“我当时以为是个普通逃犯。”她笑了笑,“结果回去一看,菜园子里多了串脚印——比我的大两寸,直通厨房。第二天,灶台上少了个窝头,井边多了团湿泥。”
萧绝默然片刻,忽道:“那你该知道,那天晚上我还偷了你晒的腊肉。”
“我知道。”她仰头看他,“所以我往肉上抹了巴豆粉。”
“怪不得我拉了三天。”他居然笑了,“难怪你后来再也不晾腊肉。”
“那是战略储备。”她正色道,“不能随便给人吃。”
“你现在不也在我怀里?”他低声。
她耳尖微热,正要开口,忽觉膝盖剧痛。金纹再度浮现,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萧绝察觉她身体发僵,立刻收紧手臂:“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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