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脚步声渐近,姜晚心中一紧,迅速将药渣罐塞进墙缝时,指尖还沾着半干的血泥。她没回头去看那道在月光下泛红的符文,只将袖中蜜丸咬碎含住,一股辛辣直冲脑门——乌头入髓,寒气也跟着窜上来,四肢百骸像被冰水浇透。
可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半个时辰内会失温,但脑子还能转。只要能撑到城西官道,火油不换,雁门关就得烧成灰。
**她翻出冷宫暗道,砖缝间青苔湿滑无比,膝盖蹭破一层皮亦默不作声。**爬到出口时天刚蒙亮,守门小太监打着哈欠,正往嘴里塞包子。她顺手从筐里摸了个热的塞进怀里,又把肩上两筐米糠往上颠了颠,大摇大摆出了宫门。
“这位姐姐,补粮去啊?”小太监含糊问。
“可不是嘛,”她咧嘴一笑,“昨儿谢大人射箭射歪了,一箭挑飞半袋米,主厨非让我补上。”
小太监噗地喷出一口馅:“又来了?前回是裤子被狼叼走,这回连米都保不住啦?”
姜晚摆摆手,一路笑到了城西官道。
押粮车队整装待发,十辆牛车一字排开,车轴压得黄土咯吱响。谢沉舟披甲立于队首,手里拎着一张黑檀弓,正低头检查箭囊。他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这个顶着乱发、满脸炭灰的“杂役”。
“你哪拨的?”他皱眉。
“膳房第三灶台。”姜晚把米糠筐放下,拍了拍手,“奉命补耗损,每车加三斤。”
谢沉舟眯眼打量她片刻,忽然伸手掀了掀她筐底——米粒干燥松散,无毒无异。
他点点头,侧身让过。
姜晚心里松了半口气,面上却唉声叹气:“哎哟这车板缝里都漏成筛子了,再不修,走到半路米都漏光咯!”
说着便蹲下身,假装整理麻袋,实则手指已悄悄撬开第一辆车底夹层。木板应声弹起,里面果然藏着陶罐,轻摇一下,液体晃荡作响。
火油无疑。
她迅速将米糠灌入夹层,替换出半罐火油藏进筐底,动作利落如偷糖的小孩。正要收手,忽觉后颈一紧——不是错觉,是有人盯着她。
她缓缓起身,余光扫去,只见谢沉舟不知何时已转身,手中长弓微抬,箭尖虚指她心口。
“娘娘。”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箭尾的羽毛……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姜晚心头一跳。
他还知道她是娘娘?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拿箭指着她说话,语气却像在聊早饭吃了几笼包子。
她刚想开口圆场,耳畔风声骤起!
三支利箭自远处林间破空而至,箭头泛着幽蓝,目标直取谢沉舟咽喉!
他反应极快,旋身挽弓,三箭连发,空中撞上敌箭,“铛铛铛”三声脆响,来袭之箭纷纷坠地,一支滚到姜晚脚边。
她低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箭羽根部,刻着一个细如针尖的狼头纹。
和三年前北邙商队用的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踢倒米糠筐,顺势用筐沿压住箭矢,眼角余光却瞥见谢沉舟已收弓入鞘,朝她走来。
“这米糠,”他弯腰捡起一撮,放在鼻下一嗅,“掺了防潮粉?”
姜晚眨眨眼:“当然啦,不然路上淋雨结块,谁吃得动?”
“哦。”他点头,竟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我这儿也有,你要不要试试?新调的,加了点肉桂粉,香得很。”
姜晚:“……”
这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是来押粮的还是来野炊的?
她强忍吐槽冲动,正欲告辞,谢沉舟却忽然压低声音:“娘娘,下次若想查火油,不如直接掀盖子。这夹层太浅,换一半就漏痕迹。”
姜晚一愣。
他是知道她在换油?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了一句:“还有,您筐底那罐火油,密封不够,颠两下就渗。我建议换个陶罐,带双层釉的那种。”
说完,他转身走向下一辆车,背影挺拔得像个尽职尽责的押运官。
姜晚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响。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帮她遮掩不说,还主动教她怎么偷换物资?
她低头看着被米糠盖住的敌箭,指尖轻轻刮过狼头纹。三年前她亲手烧光的北邙信物,如今竟出现在刺杀谢沉舟的箭上——说明北邙内部有人想灭口,而谢沉舟……恰好挡了这一刀。
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
她悄悄将箭羽收入袖中,扛起米糠筐准备撤离。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姜姑娘。”谢沉舟没回头,声音却悠悠飘来,“你鞋底沾了点火油,回去记得擦干净,别引火烧身。”
姜晚脚步一顿。
她低头一看,左鞋边缘果然有一小片深色油渍,显然是刚才蹲地时蹭上的。
她没说话,只默默把筐换到另一肩,加快脚步离开车队。
直到拐进官道旁荒庙,她才靠墙坐下,从怀中掏出萧绝前日塞给她的玉珏。玉面微热,像是被人握过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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