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席卷着河西走廊,卷起戈壁滩上的细沙碎石,扑打在脸上生疼。一支约三十人的轻骑,正顶着风沙,沿着官道向东疾驰。骑士们风尘仆仆,甲胄上沾满泥雪,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队伍前方,一面“唐”字大旗和一面“廓州镇守使”的认旗猎猎作响。他们是接到羌人部落传信后,从廓州紧急派出的接应部队。
“都尉,前面就是羌人信中所说的最后一个标记点了。”一名斥候勒马回报,指着前方一处有明显人工堆砌痕迹的岩石堆。
为首的军官是个三十许岁的精悍汉子,姓韩,是廓州镇守使麾下的果毅都尉。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眯眼打量着周围荒凉的地形:“四处散开,仔细搜索!注意警戒!”
骑兵们立刻散开队形,有的下马检查岩石堆,有的攀上附近高地了望。
很快,一名士兵在岩石堆旁发现了几处杂乱的足迹和丢弃的、沾有血污的破烂布条。“都尉!这里有血迹和脚印,向东去了!看痕迹,不超过两天!”
韩都尉上前查看,蹲下身捻了捻干涸的血迹,又看了看脚印的大小和朝向,眉头紧皱:“脚印虚浮,深浅不一,有人受伤不轻。人数……五六人左右。向东……”他站起身,望向东方隐约可见的、大唐边境烽燧的轮廓,“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上马!追!”
三十骑再次奔腾起来,马蹄敲打着冻硬的土地,扬起滚滚烟尘。
又行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几个蹒跚移动的小黑点。
“前面有人!”斥候喊道。
韩都尉精神一振,催促马匹加速。很快,他们追上了那几个人。
正是叶青玄一行。经过垭口火战后,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向导阿吉的带领下日夜兼程,王武和李骞等人的伤势因得不到良好休息和医治,又开始恶化,全靠意志支撑。当听到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时,几人几乎绝望,以为又是追兵,直到看清那面越来越近的“唐”字旗帜和唐军装束,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几乎瘫倒在地。
韩都尉勒住战马,目光快速扫过眼前这六个狼狈不堪、几乎不成人形的“难民”,最后落在被搀扶着、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叶青玄身上。此人虽然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但那沉静如水的眼神和即便落魄也难以掩盖的从容气度,绝非寻常人物。
“末将廓州镇守府果毅都尉韩烈,奉命接应!阁下可是蓝田县公叶青玄叶公爷?”韩都尉下马,抱拳行礼,语气带着几分谨慎的恭敬。
“正是叶某。”叶青玄松开搀扶他的护卫,努力站稳,也拱手还礼,声音嘶哑却清晰,“有劳韩都尉远迎。我等奉命西行公干,归途遇险,幸得斛律族长送信,又蒙贵部接应,感激不尽。”
确认了身份,韩都尉及其手下兵士神色顿时更加肃然。果真是那位名动长安、圣眷正隆的叶公爷!看他这般模样,可想而知西行途中经历了何等凶险。
“叶公爷言重了!末将职责所在!”韩烈连忙道,随即看向伤势沉重的王武等人,“叶公爷,诸位兄弟伤势不轻,此地不宜久留,请速速上马,我等护送公爷前往廓州城医治休整!廓州镇守使张将军已在城中等候!”
立刻有兵士牵来备用的马匹,小心地将王武、李骞等人扶上马背,简单固定。叶青玄也被扶上一匹较为温顺的战马。
“这位是引路的羌人兄弟,阿吉。”叶青玄指了指一旁的羌人少年,“若无他带路,我等恐已葬身雪山。还请韩都尉妥善安置。”
“公爷放心!”韩烈点头,对阿吉和颜悦色道,“小兄弟,你也随我们一同回城,必有重谢!”
阿吉有些拘谨地点点头。
一行人上马,在韩烈所部的护卫下,向着廓州城方向疾驰而去。有了战马代步和军队护卫,安全感大增,叶青玄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但他强撑着,保持清醒。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两个时辰后,廓州城低矮但坚固的土黄色城墙出现在视野中。城头值守的士兵显然已经得到消息,早早打开了城门。
廓州镇守使张守珪(此为虚构人物,非玄宗朝名将张守珪),是一位四十多岁、面容黝黑、体格魁梧的将领,早已带人在城门内等候。见到叶青玄一行人如此模样,他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见礼。
“末将廓州镇守使张守珪,参见叶公爷!公爷一路辛苦!末将已备好馆驿和医官,请公爷速往歇息医治!”
“张将军不必多礼,叨扰了。”叶青玄在马上微微欠身,没有过多客套,“我这几位兄弟伤势严重,还请将军速唤良医。”
“已经候着了!”张守珪连忙引路。
一行人被迅速安置在城内最好的馆驿(实为官方接待处)。随军医官早已待命,立刻为王武、李骞等人检查伤口,清洗、上药、重新包扎。羌人部落的草药虽然有效,但毕竟粗糙,且连日奔波导致伤口反复裂开感染,情况不容乐观。医官看了直摇头,表示需要静养和更好的药物,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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