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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大军压境的消息,如同凛冬的寒流,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长安。朝堂之上,原本针对不良人的些许杂音,瞬间被边关急报所带来的沉重压力所淹没。所有人的心思,都系于北疆那骤起的狼烟。
两仪殿内,灯火通明。李世民召集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心腹重臣,以及李靖、李积等军方统帅,连夜商议对策。舆图铺开,敌我态势一目了然,然而气氛却格外凝重。
“颉利此次集结号称二十万,虽或有夸大,但其本部精锐加之铁勒等部附庸,十万之众应是有的。”李靖指着地图,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军新定中原,兵力分散,关中空虚,仓促间难以集结足够兵力与之决战。”
“粮草辎重亦是问题。”杜如晦补充道,“去岁关中有灾,仓廪未实。若战事迁延,恐后勤难以为继。”
李世民面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如此说来,诸卿之意,是暂避其锋,以和为主?”
“陛下,非是畏战。”房玄龄开口道,“乃权衡利弊。此时硬拼,胜算不高,即便惨胜,亦将元气大伤,予其他窥伺者可乘之机。若能以金帛暂缓其兵锋,为我大军集结、粮草调配争取时间,方为上策。”
这无疑是当前最理智的选择,但“以金帛缓兵”几个字,却像一根刺,扎在每一位在场唐臣的心上,尤其是对于刚刚扫平群雄、志得意满的李世民而言。
“朕……知道了。”李世民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便依此议。玄龄,你负责与突厥使者周旋。药师(李靖),敬德(尉迟恭),你二人即刻着手整顿京畿防务,征调兵马。克明(杜如晦),粮草之事,由你统筹。”
“臣等领旨!”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缓兵”之策,无异于饮鸩止渴,其中屈辱,非身临其境不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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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朝廷高层为北疆战事焦头烂额之际,永嘉坊茶室内的“锦袍人”,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天助我也!”他看着灰衣人送来的关于朝廷动向的密报,脸上露出了近乎狰狞的笑容,“李世民果然选择了妥协!哈哈,内部不稳,外敌压境,我看你还有多少精力来查我的底细!”
他本以为需要自己费尽心力去推动“驱虎吞狼”之策,却没想到,颉利可汗竟如此“配合”,在他尚未完全准备好之时,便已大军南下。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压力,完美地替他分担了绝大部分来自朝廷和不良人的注意力。
“主人,那我们……”灰衣人试探着问。
“我们的计划不变,但可以更从容一些。”锦袍男子踱步道,“趁着朝廷注意力北移,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彻底清理我们在长安的所有痕迹,纳尔西斯那边,让他尽快处理干净手尾,该舍弃的立刻舍弃。第二,将我们掌握的有关长安城防‘薄弱点’的情报,以及朝廷如今‘外强中干’的现状,更‘详尽’、更‘及时’地传递给颉利。要让他觉得,此时南下,机会千载难逢!”
他要做的,不再是简单的“驱虎”,而是要在虎狼撕咬之时,再于背后推上一把,让这战火燃得更旺,让李世民的处境更加艰难!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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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酒肆后院,叶峥(叶青玄)同样在第一时间获悉了朝廷的初步决策和北疆的详细军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推演之中。
“果然如此……”他轻轻叩着桌面,眼神深邃,“妥协是必然,但妥协之后的博弈,才是关键。”
老马在一旁低声道:“东家,北疆事急,朝廷重心已移,我们是否……暂且放松对‘锦袍人’的追查?”
“放松?”叶峥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意,“恰恰相反。此时,才是他最松懈,也最可能露出致命破绽的时候。他定然以为朝廷无暇他顾,会趁机加快清理痕迹,甚至……加速与突厥的勾结。”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长安城坊图前,目光锐利如刀:“通知阿蛮,对纳尔西斯及其关联人员的监控,提升到最高级别。他们任何试图传递消息、转移资产、乃至灭口的举动,都要第一时间掌握。同时,让我们在北地的人,严密监控突厥大营的动向,尤其是任何与长安方向来的神秘人物的接触。”
“是!”老马凛然应命。
“还有,”叶峥沉吟片刻,“以我的名义,给翼国公再送一份调理的丸药过去,就说根据前次方子略作调整,更利于吸收。顺便……向他请教一下,对于北疆局势的看法。”
老马心领神会,这是要继续维系并深化与秦琼的关系,在军方埋下更深的钉子。
安排完这些,叶峥独自沉思。他知道,历史的车轮正在向着“渭水之耻”的方向滚动。他无力,也无意愿去完全改变这一历史事件的发生,因为这是李世民和初唐朝廷必须经历的阵痛与洗礼。但他可以做的,是在这耻辱的背后,埋下雪耻的种子,并确保这“耻辱”的代价,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同时,借此机会,将内部的毒瘤一并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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