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昼那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像颗裹着蜜糖的毒药,沉甸甸地坠在云昭心口。甜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苦的却是那“血引”二字带来的冰冷恐惧和前世记忆碎片带来的彻骨寒意。
接下来的几天,寰宇顶层的医疗层成了压抑的孤岛。
云昭的病房和傅沉昼的观察室隔着一道走廊,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她刻意避着不见他,借口养伤,大部分时间都闭门不出,连柳曼如和云晚星送来的汤水都喝得心不在焉。她的精神像是被抽干了,身体的疼痛还在其次,脑子里那团乱麻才真正要命。前世模糊的画面——“爱妃”、“血引”、“龙气”——像恶鬼般缠着她,让她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帝王枯槁的手抓住她手腕的冰冷触感。
【昭昭不开心……】绿萝的意念蔫蔫的,叶片也耷拉着,【玉佩丑丑的,坏蛋也丑丑的!藤藤也不开心!】
云昭只是沉默地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枚冰冷的玉佩。它再没亮过,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却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皮肤。王博士那天的分析报告,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她心上。“钥匙”、“信号源”、“渴求”、“共鸣”……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疯狂打转。
她是什么?一个活体药引?一个维系那个穿越帝王生命的特殊血包?
这个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傅沉昼看她时那深不见底、带着审视和某种沉重宿命感的眼神,想起他覆在她手背上那冰凉的、带着微颤的触感……那里面,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实意,又有几分是……对“药引”的确认和掌控?
她不敢深想。每次念头触及此处,都像踩在薄冰上,寒意刺骨。
***
观察室内,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
傅沉昼的情况远比云昭看到的更糟。
脱离了维生舱,并不意味着脱离了危险。王博士看着最新出炉的一系列检测报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脸色比躺在病床上的傅沉昼还要难看。
“傅总……”王博士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您的……生物能量场,正在……以几何级数衰减!细胞活性指数跌破安全阈值!这……这速度太快了!就像……就像一座被抽干了根基的大厦,正在加速崩塌!”
病床上,傅沉昼半靠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虚弱。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青灰的阴影。听到王博士的话,他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原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砾摩擦,带着重伤后的气短,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是……是反噬!”王博士指着屏幕上几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声音发颤,“玉佩爆发、强行开辟能量通道、再加上您最后为了稳住云小姐的生机,不顾自身极限调动本源能量……三重叠加的恐怖反噬!它几乎……几乎摧毁了您体内能量场自我修复的根基!现在……现在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根本堵不住!”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是傅沉昼血液的微观分析图。屏幕上的景象让见惯了各种疑难杂症的王博士也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原本应该充满活力的细胞,此刻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结晶化的灰败色泽,边缘模糊,死气沉沉,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
“您看!细胞……细胞在快速衰竭!能量枯竭导致物质层面的崩坏开始了!”王博士的声音带着绝望,“常规的营养补充和能量注射……杯水车薪!根本跟不上衰竭的速度!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王博士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这样下去,后果只有一个——油尽灯枯,生机彻底断绝!而且,是以一种远超医学认知的、诡异的速度!
傅沉昼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如同寒潭,只是此刻潭水深处,翻涌着的不再是锐利的锋芒,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结晶化细胞图像,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别人的报告。
“还有多久。”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询问天气。
王博士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保守估计……三……三天……最多……不会超过五天……如果……如果找不到逆转的办法……” 他不敢再说下去。
三天到五天。
傅沉昼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淡极淡的、近乎自嘲的涟漪一闪而逝。五天……终究还是太短了。短到……很多事情都来不及。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单向玻璃,似乎想望向走廊另一端的病房。那个方向,空荡荡的。他知道她在躲着他。也好。她活着,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他重新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一片死寂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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