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黄国平一声厉喝,那几个原本要往里冲的番役被他这一吼,硬生生刹住了脚。
就在这时,借着外面残存的天光,他终于看清了门里那些人的装束。
只见在那几个护卫身后,并排站着三名中年男子。
他们并未留须,面皮白净。头上,戴的是那标志性的黑纱三山帽;身上,穿的是那只有内廷近侍太监才有资格穿的深蓝色云纹曳撒;腰间,缠的是象征着内臣的三台带;腰带上,挂着精致的小刀和那晃眼得让人眼晕的——牙牌!
“嗡!”
黄国平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他双眉一皱,暗道麻烦。
宫里人?!而且还是有品级的内臣?!
而且见着气度还不似一般的内侍,没有那种底层阉竖样,如果不是穿着打扮还以为是个文人!
他抓了抓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又看中间那个被簇拥着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少年,身着便装,看似寻常。但那种站姿,那种哪怕面对着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官兵也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俯视般的眼神,还有那隐约散发出来的、只有在真正上位者身上才能见到的贵气……
一个惊天动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黄国平的脑海,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难道是帝胄宗室?
如今天家之中,三大亲王虽然成婚,但子嗣年幼。合理的只有皇太子一脉,
如今整个紫禁城里,能在这个年纪、有这等气度。
只有一个!
那个传闻中深受李太后喜爱、被视为“灵童”降世、不久前才在万寿节上大放异彩、深得万岁爷圣心的——皇五孙,朱由检!
“如果真是,为何可以带内监随行出宫?”
黄国平只觉得一阵头大,一旦牵扯到天家的事都不是小事,他这分明就是把脑袋伸到了铡刀下面!他不仅被人当了枪使,而且这把枪,还要把自己给炸了!
“赖二皮!你个杀千刀的畜生!你害死老子了!”
他在心里把赖二皮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但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若是再不补救,别说官位了,只怕连项上人头都难保!
黄国平当机立断,为了稳重起见,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退下!谁敢再动一下,老子砍了他!”
那些番役被自家大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纷纷慌乱地退了回去,手里的兵刃也都放下了。
场面,瞬间变得诡异的安静。
黄国平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官袍。
“某乃南城兵马司副指挥,黄国平。”
他几乎是半弯着腰,一步三晃地走到了门口,不敢直视朱由检,只敢盯着李矩那双从始至终都冷漠注视着他的官靴。
“本官身负皇恩,奉敕巡视南城,缉奸弭暴,非为一家一姓作主。今日白日案件未结,闻市井喧呼,称有白昼伤人。朝廷设官,原以护民止辟;本官职司所系,不容坐视。诸位公公务需言清,毕竟曲直未分,本官惟知有法,不知有私。伤者、行者、旁证、地保,一概随赴该管衙门,当堂对众质审,验伤查器,务得真情。敢有半句虚诬、片言偏袒,国法具在,决不姑贷!”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朱由检。因为,对方还没有亮明身份。在官场上,没亮关防官印就乱认上司,那是乱了规矩,也是大忌。万一认错了,那就是另一桩笑话和罪过。
所以,他只能赌,既然你不言明,那我就只能按照法定流程走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那几名内侍并不搭话,看这架势完全由前面少年拿主意一般。
没办法,黄国平只得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头,用那种像是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极低、极卑微地试探着问道:
“某斗胆,敢问面前这位小贵人可是……”
他不敢乱搭话或者说什么,只是把话停在了半空,眼神里全是疑惑,但面色却极力保持着和善。
围在周围的百姓、赖二皮、保长,此刻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平日里威风凛凛、作威作福的黄大指挥,怎么突然间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这小孩到底是谁?难道是什么天上下来的神仙不成?平日里见到谁那无不适鼻孔朝着天上,今日突然正义凛然起来,要不是大家平日里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就单纯见今日所为而言还真以为他是位为民做主的好官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前倨后恭、此时脸几乎都要缩成一团肉球的武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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