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李进忠送上的完美台阶,又达成了立威的核心目的,西李只觉得今夜这场原本有些失控的闹剧,最终竟以自己的宽仁大度和达到立威效果而完美收场。
她心满意足地从主位上站起,理了理云鬓,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端庄得体的妃嫔仪态。
“校哥儿,今日之事,你需得好生记住。慈母多败儿,我为你计深远,方才行此雷霆手段。日后,好生读书,莫再让这些下作的奴婢,带坏了你的心性。”
她居高临下地对朱由校教诲了一番。
随即,她又转向朱由检,脸上挤出一丝难辨真假的温和笑容:“检哥儿,你也大了,懂事了。知道维护皇家体面,是好的。时辰不早,都歇息去吧。”
说罢,她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向殿外走去。经过李进忠身边时,她脚步微顿,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不错。是个好奴才。”
“奴才叩谢娘娘夸奖!”
李进忠激动得再次五体投地,那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听得人牙酸。
一直跟在西李身后的姚进忠,在路过李进忠时,脚步也刻意慢了半分。他阴鸷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在李进忠的头顶盘旋了一瞬。
两人目光交错,一个得意洋洋,一个杀机暗藏。
待西李一行人彻底走远,那股令人压抑的压迫感才终于散去。
李进忠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土,脸上那副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体的恭敬。他先是对着朱由校,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奴才李进忠,给元孙爷请安。”
随即,他又转向朱由检,行了同样一个一丝不苟的礼:“给五爷请安。”
他的礼数周全,神态敬重,跟刚才那个口呼千岁的狂徒,简直判若两人。这份收放自如的本事,让一旁的李矩看得都点了点头,现在李进忠已经符合演员的基本素养了!
然而,此刻的朱由校,哪还顾得上理会他?
“客巴巴!客巴巴!”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迅速冲向了客氏被拖下去的偏殿。
朱由检紧随其后。只见偏殿内,客氏趴在一张榻上,中衣已被鲜血染透,几个小宫女正手忙脚乱地用盐水为她清洗伤口。客氏早已疼得昏死过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快!快去请御医!”朱由校急得团团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大哥,不可!”
朱由检一把拉住了他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我恐万一闹得越大,西李面上越是无光,将来只会把这笔账,变本加厉地算在客妈妈头上!”
他冷静地检查了一下客氏的伤势,见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心中稍定。他对旁边吓得六神无主的王国吩咐道:“王国,你是老人了,宫里的门道你懂。速去御药房,就说是大哥院里的小宫女冲撞了柱子,磕破了头,去讨些上好的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汤剂来,莫要声张!”
王国此刻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闻言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应是,匆匆而去。
朱由检将大哥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哥放心,只是皮肉之苦,将养一月便好。今日留得性命,便是万幸。”
就在此时,处理完伤药事宜的李进忠,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没有去凑近朱由校兄弟,而是走到了准备前往御药房的王国身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哥,受惊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王国回头,看到是李进忠,脸上那份懦弱和惶恐才稍稍退去,露出了一丝感激和亲近:“进忠老弟,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啊!若不是你,客氏她……唉!”
“老哥别这样说,这是五十两银子。御药房那帮鹁鸽,专拣旺处飞!”
“这?老弟太客气了!”
王国没搞清楚李进忠为了自己能拿到药还给自己银子,这让他有点感动了。
鹁鸽拣着旺处飞是李进忠家乡的俗语,字面写鸽子往人旺、粮多的地方落,实则讥人势利眼。
“拿着吧!快去快回!”
两人的关系,远非寻常。李进忠当初重新攀上关系,能进入朱由校的视野,靠的便是王国的引荐。
说来也是缘分——两人,在入宫前,本姓都姓魏!李进忠是后来才改的姓。而魏朝则是拜入王安门下,改名为王国。
在这深宫之中,一个本家的姓氏,便足以成为最天然的纽带。两人私下里早已以兄弟相称,关系非同一般。
李进忠今日看似是在西李面前卖好,王国也知道实则更是为了救下客氏。
李进忠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王哥,你我自家兄弟,说这些就外道了。只是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西李娘娘手段厉害,往后元孙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你我做奴才的,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抱成一团,才能护得主子们周全啊。”
他的话,无意间就拉近了双方的关系。而王国听了,只是连连点头,眼神中对这个本家兄弟,又多了几分依赖与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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