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子朱常洛依旧沉吟不语,面露难色,一旁的王安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劝说道:
“小爷,奴才以为,高公公所言极是!此事于国于家,于您于五殿下,皆是百利而无一害啊!圣上虽威严,然亦为人父祖。五殿下乃天潢贵胄,圣上之亲孙,听闻孙儿有此等聪慧,岂有不喜之理?便是不论其他,单为五殿下将来计,若能得圣上青眼,于宫中立足,亦多几分依仗啊!”
王安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小爷,您也知道,这宫里头,最是看人下菜碟。五殿下若能得圣上另眼相看,便是给刘淑女娘娘,给这奉宸宫上下,都挣来了一份天大的体面。日后,谁还敢轻易小瞧了去?”
朱常洛听着王安和高永升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心中的天平也开始渐渐倾斜。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那份对父皇根深蒂固的畏惧,依旧让他有些踟蹰。
就在他举棋不定,内心激烈交战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怀中儿子朱由检的脸上。
李明远一直暗中观察着自己便宜老爹的神情变化。他见朱常洛眉头紧锁,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心中暗道:这位老爹,也太怂了吧!这么点事都下不了决心?不行,我得再加把火!
于是,他瞅准时机,在那双犹豫不定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咧开小嘴,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充满“鼓励”和“期待”的婴儿标准笑容。他还配合着眨了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在说:“爹,别犹豫了,干就完了!”
朱由检这恰到好处的“神助攻”,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朱常洛心中犹豫的天平。
看着儿子那纯真无邪、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笑容,朱常洛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是啊,为了这个儿子,为了他那充满灵气的眼神,为了他那让人心都化了的笑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孩子,实在是太惹人疼爱了!
朱常洛心中也升起一丝隐秘的期盼:或许,由检这份与众不同的乖巧和聪慧,真的能引起父皇的喜爱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为自己,为东宫,争取到一些宝贵的政治资源。
他甚至想起了本朝开国之初的宣德皇帝。宣宗朱瞻基年幼时便聪慧过人,深得其祖父成祖朱棣的喜爱,甚至有传言说,成祖之所以选择仁宗朱高炽继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看中了这位皇太孙。若是自己的儿子也能有这般“好运”,那……
想到这里,朱常洛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对王安和高永升沉声道:“好!就依你们所言!此事……便上奏父皇!”
此言一出,王安和高永升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连忙躬身道:“小爷圣明!”
刘淑女更是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心中对儿子充满了感激。
“事不宜迟,”王安接着说道,“奴才以为,不如今日便拟好奏疏,择吉日呈递上去,也好早日让圣上知晓此等喜讯。”
“嗯。”朱常洛点了点头,将怀中的朱由检小心翼翼地交还给刘淑女,叮嘱道:“好生照看哥儿。”
然后,他便带着王安和高永升,行色匆匆地向奉宸宫外走去,准备回慈庆宫正殿起草奏疏。
李明远被母亲抱在怀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吐槽:喂!你们倒是带上我这个“祥瑞”主角一起去啊!好歹也让我旁听一下,长长见识嘛!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刘淑女自然不知道儿子心中的“小九九”,她此刻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之中,抱着儿子,满心欢喜地恭送太子一行人离去。
朱常洛回到慈庆宫正殿的书房,心情依旧有些激荡。他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铺开宣纸,便要动笔。
王安和高永升侍立在侧,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朱常洛沉吟片刻,提起笔来,饱蘸浓墨,便在纸上书写起来。他一边写,一边斟酌词句,力求将此事描述得既生动详实,又不失皇家体面,更要能引起父皇的兴趣。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又在王安和高永升的参详和润色之下,一篇奏疏初稿终于完成。只见那奏疏之上写道:
“具奏事,臣皇太子常洛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奏:
恭请圣安。臣闻天道佑善,德必有邻。近者,臣第五子由检,于万历三十八年腊月二十四日降诞。此子虽处襁褓,然神采天授,异于凡童。每当便溺之前,必以手足躁动示意,其母刘氏察之,置器以应,无不中者。其行若此,周匝之人,无不惊为聪慧早发,灵性天成。
臣窃以为,此乃圣朝德化广被,天降祥瑞于皇家之兆也。皇孙之智,虽属微末,然亦见祖宗庇佑,圣德感召。臣不敢隐匿,特此具闻,祈圣心垂鉴,或可博圣上一笑,以慰宵旰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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