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山城。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前,一辆黑色轿车正压低了车速,试图混在车流里驶出城区。驾驶座上的张茂才满头冷汗,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像两道追魂的利剑。
“快点,再快点!”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声音发颤,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过了这个收费站,我们就能出城了!”
张茂才咬着牙,猛踩油门。就在轿车前轮即将碾过收费站横杆的瞬间,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炸响。两辆警车从侧面的匝道冲出来,一前一后,将黑色轿车死死逼停在收费通道里。
李莫愁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到轿车旁,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露出张茂才惨白如纸的脸。“张副院长,这么晚了,急着去哪儿啊?”李莫愁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眼神却冷得像冰。
张茂才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身旁的女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座椅上,怀里的手提包掉落在地,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散落出来,在路灯的光线下泛着刺眼的光。
“带走。”李莫愁挥了挥手,两名民警立刻上前,将张茂才和女人从车里押了下来。
与此同时,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家属楼里,另一队民警正守在财务科科长的家门口。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撕纸声。带队的民警对视一眼,猛地推门而入。
只见财务科科长正蹲在地上,疯狂地撕扯着一摞单据,碎纸片散落了一地。看到冲进来的民警,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半截单据缓缓飘落。
“别撕了,”民警蹲下身,捡起一张未被撕碎的单据,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这些证据,我们早就掌握了。”
凌晨三点,秦川的办公室依旧亮着灯。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李莫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振奋:“秦书记,张茂才抓到了!人赃并获,他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装着两百多万现金。另外,市一院财务科科长也被控制了,从他家搜出了大量的虚假单据。”
秦川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声音沉稳有力:“审!连夜突审!张茂才既然敢跑,手里肯定攥着更多人的把柄。撬开他的嘴,就能牵出更多的蛀虫。”
“明白!”
审讯室里,白炽灯的光线惨白刺眼,直直打在张茂才的脸上。他低着头,肩膀垮塌,手铐在手腕上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李莫愁坐在他对面,将一沓厚厚的证据材料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张茂才,城东分院近三年的采购账目,我们已经全部调出来了。你和设备科、采购科的勾结,每一笔回扣,每一次虚开发票,都写得明明白白。”
张茂才的身子微微一颤,却依旧闷着头,牙关紧咬:“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李莫愁冷笑一声,拿起一份笔录复印件,“谭伯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以为你藏得住?你儿子在国外留学的学费,你老婆名下那三套房产,哪一样不是用这些赃款堆起来的?”
听到“儿子”两个字,张茂才的肩膀猛地一抖,头埋得更低了,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
李莫愁没有停手,继续抛出筹码:“我们已经查过了,你儿子的留学签证,是通过一家空壳公司办理的,资金来源全是不明不白的黑钱。按照相关法律,这些资产不仅要全部冻结,你儿子的学业,恐怕也要受影响。”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茂才的心理防线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你们不能动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的。”李莫愁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语气放缓了几分,“但你要是主动交代,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检举揭发其他人,算立功表现,对你,对你的家人,都有好处。”
张茂才盯着那杯温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想起谭伯虎的落网,想起自己仓皇出逃的狼狈,想起老婆哭哭啼啼的脸,想起儿子在视频里笑着说要回来探亲的样子。那些曾经让他得意的财富和地位,此刻都变成了压垮他的巨石。
“我……我交代……”
终于,张茂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李莫愁眼神一凛,朝身旁的记录员递了个眼色。
“城东分院的采购,从三年前我上任副院长开始……”张茂才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除了刘全和王力,市中心医院的副院长,还有卫生局的一个副科长,都跟我们有牵扯……”
他低着头,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吐了出来。灯光下,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狼狈不堪。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张茂才的口供笔录已经写满了厚厚的三页纸。李莫愁拿着笔录走出审讯室,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山城的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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