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炊烟叠影,瓦檐囤暖
离周亦安的满月酒还有四天,天刚蒙蒙亮,林薇薇家的烟囱就抢先冒出了烟。周思远蹲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锅里正煮着小米粥,咕嘟声混着檐角滴落的水声,像支早起的曲子。
“粥快好了?”林薇薇抱着周亦安站在灶房门口,小家伙裹在蓝印花布襁褓里,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正睁着眼睛看跳动的灶火。她把孩子往周思远跟前凑了凑,“你看他,对火好奇呢。”
周思远往灶膛里塞了根细柴,火星子“噼啪”溅起来:“随我,我小时候就爱蹲灶门前看火,被爹用烟袋锅敲过好几次脑袋。”他用布巾垫着锅沿,舀出小半碗粥,吹凉了递到林薇薇嘴边,“你先垫垫,我去把张爷爷昨天送的韭菜择了。”
院角的石桌上,韭菜、菠菜、小葱摆了半桌,都带着晨露,绿得发亮。周思远刚坐下择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轱辘声——陈默推着辆独轮车进来了,车上装着个新扎的竹筐,里面铺着红布,看着像只小小的轿子。
“给亦安做的‘满月轿’,”陈默擦了把汗,把竹筐从车上搬下来,“昨天跟竹匠学的,你看这花纹,还行不?”筐沿缠着圈红绸,上面坠着些小铃铛,一动就“叮铃”响,周亦安的小耳朵动了动,眼珠跟着铃铛转。
砚辰从车后钻出来,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红得像串小灯笼:“姨姨,货郎说这个甜,给弟弟看。”他把糖葫芦举到竹筐边,糖衣在晨光里闪着光,周亦安忽然“咿呀”叫了声,小手往筐外抓。
“这孩子,还真懂吃的。”周思远笑着把择好的韭菜捆成把,“等他长牙了,让你陈默叔给你做糖葫芦,比货郎的还大。”
苏清圆拎着个木盆进来时,盆里泡着些黄豆,正冒热气。“昨儿泡的黄豆,今儿磨豆腐,”她把盆放在井台边,“李婶说满月酒得有豆腐丸子,寓意团团圆圆。”她挽起袖子就摇起了石磨,磨盘转得慢悠悠,豆浆顺着磨盘往下淌,像条奶白的小溪。
林薇薇抱着周亦安凑过去看,磨盘上的豆浆沫沾了她一手,周亦安的小手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也沾了些,像抹了层雪。“你看他这小馋样,”苏清圆用手指沾了点豆浆,轻轻点在孩子唇上,他吧唧着嘴,把大家都逗笑了。
正热闹着,王婆婆挎着个竹篮来了,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虎头鞋,一双双摆开,像群小老虎蹲在桌上。“给亦安做的,”老人拿起双最小的,鞋头绣着王字,“这双满月当天穿,剩下的留着换着穿,能穿到周岁。”她摸着鞋面上的绒毛,“里面塞了艾叶,驱潮气。”
周思远赶紧找了个木箱,把虎头鞋一双双摆进去,像藏了箱宝贝。“您这手艺,比镇上鞋铺的还好,”他挠挠头,“就是总让您费心。”
“费心啥,”王婆婆往灶房瞅了眼,“粥好了没?我带了点咸菜,配粥正好。”她打开篮子里的小陶罐,里面是腌得碧绿的芥菜,切得细细的,撒了点芝麻,香气立刻漫开来。
院门外忽然传来吆喝声,是货郎推着车走街串巷。砚辰第一个冲出去,不一会儿举着个拨浪鼓跑回来,鼓面上画着只凤凰,转起来“咚咚”响。“货郎说这个给弟弟玩,”他把拨浪鼓塞进周亦安的襁褓里,“摇起来响,弟弟就不哭了。”
周亦安的小手果然攥住了鼓柄,虽然还不会摇,却抓得紧紧的。林薇薇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周思远昨天买的小木马,回头对陈默说:“等会儿让思远把木马搬到竹筐里,满月当天让亦安坐在里面,肯定好看。”
“我看行,”陈默点头,“再在竹筐边插些野花儿,昨儿砚辰采的蒲公英开得正好,黄灿灿的衬红布。”
说话间,李婶领着两个媳妇来了,手里都端着木盆,一盆装着刚炸好的馓子,金黄酥脆,另一盆是蒸好的米糕,上面点着红点。“给满月酒备的零嘴,”李婶把盆放在石桌上,“让街坊们来了先垫垫肚子。”她指着馓子,“这是用新磨的玉米面炸的,比白面的香。”
周思远赶紧搬来张矮桌,把馓子、米糕、咸菜都摆上去,又从灶房端出几碗热粥,招呼大家:“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喝了。”
王婆婆喝着粥,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思远,满月酒得请个先生写副对联吧?我认识镇上的老秀才,字写得好,要不要我去说声?”
“不用不用,”周思远赶紧摆手,“陈默的字就好,前儿他给祠堂写的‘续功墙’三个字,全村人都夸呢。”
陈默正在帮苏清圆滤豆浆,闻言笑了:“我那字哪能跟秀才比,不过是瞎写写。”话虽这么说,手里的活却快了些,“写啥内容?我今儿下午就写。”
“就写‘麟儿满月家添喜,邻里同欢岁更丰’,”张爷爷不知啥时候进来的,手里还拄着拐杖,“我琢磨了半夜,这两句应景。”
大家都点头说好,周亦安在林薇薇怀里听着,忽然咧嘴笑了,拨浪鼓从手里滑下来,“咚”地掉在竹筐里,惊得筐边的铃铛一阵响,像在为这副对联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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