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双月添喜,签系寸草心
立春刚过,檐下的冰棱化得只剩最后几缕,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已经能看见些微的绿意。苏清圆抱着苏砚辰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小家伙穿着林薇薇新绣的虎头袄,正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试图抓住飘飞的柳絮,袖口的绒球随着动作轻轻晃,像两颗滚动的雪团。
“刚满两个月,就这么精神。”阿婆端着碗米汤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孩子,“跟你爹小时候一个样,醒着就没闲过,手脚一刻不停地蹬。”
苏清圆舀了勺米汤,用小勺碾成糊糊,凑到砚辰嘴边。小家伙咂了咂嘴,舌头把勺子顶开,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虎头袄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孩子,只认奶水,”她无奈地笑,抽出帕子擦去他下巴的涎水,“陈默说要给你加米粉,看来还得再等等。”
砚辰像是听懂了,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陈默扛着锄头从菜园回来,见状赶紧扔下锄头跑过来,对着孩子做了个鬼脸。他脸上还沾着点泥,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活像只滑稽的土拨鼠,逗得砚辰“咯咯”笑起来,小手还朝他的方向抓。
“还是你有办法。”苏清圆把孩子往他怀里递了递,“快去洗手,看你这脸,别蹭着孩子。”
陈默抱着砚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蛋,胡茬扎得小家伙直缩脖子,笑声更响亮了。“咱儿子就喜欢我这‘糙汉’样,”他得意地扬了扬眉,转身去井边打水,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我今早在菜园种了些青菜,等长出来,给你做青菜粥,也给念安添点辅食。”
井水冰凉,陈默掬起一捧往脸上泼,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脖子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笑得更欢了。倒影里的自己,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却因为这两个月的琐碎忙碌,添了几分烟火气的柔和。
早饭是小米粥配腌萝卜,陈默给苏清圆盛了碗稠的,自己端着碗稀的,就着萝卜条呼噜呼噜喝。砚辰躺在旁边的摇篮里,嘴里含着个桃木做的安抚奶嘴——是周思远前几日送来的,雕成了小鱼的模样,据说能让孩子少哭闹。他含着奶嘴,小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陈默,好像在看他吃饭似的。
“你看他,”苏清圆笑着指了指,“还没长牙呢,就盯着你看,将来准是个贪吃的。”
“贪吃好,”陈默往她碗里夹了块腌萝卜,“能吃才能长,像我一样,壮实!”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颗晒干的山楂,“昨天去镇上换东西,见着李婶在晒山楂,讨了几颗,给你泡水喝,助消化。”
苏清圆拿起一颗山楂,放在鼻尖闻了闻,酸香扑鼻。她想起刚生完孩子那阵子,总觉得胃里胀,陈默就变着法子给她找助消化的东西,山里的野山楂、家里的老陈醋,甚至学着做山楂糕,虽然做得有点糊,却酸得恰到好处。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苏清圆把念安放在铺着棉垫的竹床上,给他练习抬头。小家伙趴在床上,小胳膊使劲撑着,脸憋得通红,却怎么也坚持不住,急得“咿咿呀呀”叫。陈默蹲在旁边,用手指逗他的脚心,痒得他乱蹬腿,反倒借着这股劲,“噗通”一声翻了过来,趴在床上愣了愣,随即咯咯笑起来。
“咱儿子厉害!”陈默乐得拍手,赶紧把他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比我小时候强,我听说我三个月才会抬头。”
苏清圆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心里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暖烘烘的。她拿起针线,继续给念安做鞋,鞋底已经纳了一半,针脚密密麻麻,像撒了把细米。这两个月,她的日子几乎都围着这双小鞋、这张小床转,换尿布、喂奶、哄睡,琐碎得像摊开的线团,却每一根都系着牵挂。
院墙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林薇薇的声音混在里面,格外清亮。没过多久,她就抱着个布包跑进来,周思远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摊开的书,边走边看,差点被门槛绊倒。
“清圆,你看我给砚辰做的围兜!”林薇薇打开布包,里面是块鹅黄色的布,上面绣着只小兔子,耳朵长长的,正啃着胡萝卜,“周思远说,砚辰属兔,绣只兔子吉利。”
周思远扶了扶眼镜,把书合上:“我带了本《育婴宝鉴》,上面说两个月的孩子可以听些轻柔的声音,我读段《诗经》给他听听?”
陈默赶紧把砚辰递过去:“快读快读,让咱儿子也听听学问。”
周思远清了清嗓子,读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声音温润,像春风拂过湖面。砚辰睁着眼睛听,小嘴巴跟着动,像是在模仿他的语调。林薇薇凑在苏清圆身边,看着她纳鞋底,忽然说:“清圆,你看这鞋底纳得多密,比我绣的兔子好看多了。”
“你那兔子才好看,”苏清圆笑着摇头,“等砚辰长牙了,就用你这围兜,免得流口水弄脏衣服。”
日头偏西时,周思远和林薇薇要走了,临走前,周思远从书里抽出张画,上面是只展翅的雏鹰,旁边写着“志存高远”。“给砚辰的,等他长大了,让他学学这鹰,有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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