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月下晒谷,签落星子间
处暑的夜风带着点秋的凉意,吹得院角的谷堆沙沙响。苏清圆蹲在竹匾旁翻晒新收的谷子,指尖划过饱满的谷粒,糙得有些硌手,却能捏出阳光的温度——今天日头好,把割回来的早稻摊在院里晒了一整天,此刻还带着点暖烘烘的热。
“清圆,你看这谷粒上的光!”林薇薇举着个谷穗凑到月亮底下,谷粒上的绒毛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像撒了层银粉,“阿婆说这叫‘月光谷’,留着做种子,来年能收双倍呢!”她把谷穗往竹匾里一丢,蹦蹦跳跳地去搬木耙,要帮着把谷堆摊得更匀些。
苏清圆笑着摇头,刚要提醒她别踩了谷粒,就见陈默扛着扇谷机从柴房出来。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沾着点谷糠。“阿婆说后半夜有露水,得把谷扇干净了装仓。”他把扇谷机往谷堆旁一放,铁架蹭过青石板,发出“哐当”一声,惊得院角的蟋蟀停了声。
“我来筛谷,你掌机。”苏清圆拿起竹筛,往里面舀了半筛谷子,手腕轻轻一抖,谷糠就顺着筛眼漏下去,留下沉甸甸的谷粒在筛底滚动,像串小珠子。月光落在她挽起的发梢上,碎得像撒了把碎钻,看得陈默往扇谷机里添谷的手慢了半拍。
林薇薇抱着画本蹲在谷堆边,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她把月亮画得像个银盘子,谷堆是片金黄的海,苏清圆举着竹筛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陈默的扇谷机旁还画了几颗跳动的星子。“今天的签到该叫‘月下晒谷’,”她笔尖一顿,忽然指着天边,“你们看,流星!快许愿!”
三人都抬头望去,果然有颗亮星拖着尾巴划过夜空,快得像谁不小心碰掉了烛火。苏清圆刚在心里默念“愿今年收成好”,就听见陈默低声说:“愿谷仓能装满。”林薇薇则嚷嚷着“愿每天都有麦芽糖吃”,引得两人都笑了——这朴素的心愿,像谷粒一样实在,落在月光里,沉甸甸的。
扇谷机“嗡嗡”地转着,把谷糠吹得漫天飞,落在三人的头发上、衣襟上,像落了层细雪。陈默时不时往机斗里添谷,苏清圆就蹲在出口处接筛好的净谷,竹筐满了,他就放下谷瓢帮她抬进仓房,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像被月光烫了似的,都往回缩了缩,却在对视时笑得更暖。
“阿婆说,扇谷得趁月亮明,”苏清圆往竹筛里添新谷,声音被机器的嗡鸣衬得有些低,“月光能照出瘪谷,这样筛出来的米才饱满。”她想起小时候,阿婆也是这样,抱着她坐在谷堆旁,教她分辨饱满的谷粒,说“做人也得像这谷,得把虚浮的糠吹掉,才显得扎实”。
陈默往机斗里添谷的手顿了顿,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几块烤得焦香的米糕,是下午用新磨的米粉做的。“刚在灶上温过,”他往苏清圆手里塞了块,“垫垫肚子,扇完这最后几斗就歇。”米糕上还沾着点芝麻,甜香混着谷糠的清,在夜风里漫开来。
林薇薇立刻丢下画本抢了块,塞进嘴里嚼得含糊:“比镇上卖的还香!陈默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米糕了?”
“阿婆教的,”陈默挠了挠头,谷糠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金,“她说新米磨的粉做糕最养人,让我多学着点。”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苏清圆,像在等她夸一句“做得好”。
苏清圆咬着米糕笑,米香在舌尖化开时,忽然看见他袖口磨破的地方又大了些,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里子。她想起今早晒谷时,他总用这只手拽谷穗,粗粝的秸秆把布磨得更破了。“等下把褂子脱了,我给你补补。”她轻声说,手里的竹筛晃了晃,漏下几颗饱满的谷粒。
陈默的耳尖瞬间红了,往机器后面躲了躲:“不用,旧衣服,破了正好干活。”话虽这么说,添谷的动作却慢了,机器的嗡鸣都仿佛轻了些。
仓房里的谷堆渐渐高起来,月光从窗棂照进去,在谷堆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星子。林薇薇举着画本跑进跑出,把扇谷机、竹筛、谷堆都画了个遍,最后蹲在仓房门口,对着满仓的谷粒发呆:“清圆,你说这些谷粒里,是不是藏着月亮的影子?”
“或许吧,”苏清圆把最后一筐净谷倒进仓,拍了拍手上的灰,“就像咱们的日子,藏着好多看不见的暖。”她看着陈默关掉扇谷机,机器的嗡鸣渐渐停了,只剩下蟋蟀的叫声和三人的呼吸声,在月光里轻轻荡。
陈默把机器擦干净收进柴房,回来时手里捧着个陶瓮:“这是新酿的米酒,用今天筛的净谷做的,阿婆说埋在谷堆里,来年开封时会带着谷香。”陶瓮上贴着张红纸,写着“秋酿”二字,和去年埋的梅酒遥相呼应。
“我来埋。”苏清圆接过陶瓮,往仓房深处走,那里的谷堆最厚,能把瓮埋得严严实实。陈默赶紧跟过去,帮她扒开谷粒,陶瓮放进去时,发出“噗”的轻响,像谷堆在笑。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新刻的木牌,上面刻着个“丰”字,红绳系着,和梅树上的“圆”“默”正好凑成了“圆满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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