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夏蝉初鸣,签落瓜棚下
芒种刚过,日头就烈得像要把地里的水汽都烤干。苏清圆蹲在瓜棚下,给刚搭好的黄瓜架绑绳,竹条在她手里转得灵活,转眼就把歪倒的藤蔓扶得笔直。棚外的玉米地泛着深绿,玉米须垂下来像老爷爷的胡子,被风一吹,簌簌地扫着叶片,倒比蝉鸣还先透出几分夏意。
“清圆!你看这小黄瓜!”林薇薇举着个指节长的嫩瓜从棚后钻出来,辫子上沾着片南瓜叶,“才几天就长这么大了,阿婆说再过十天就能摘来拌凉菜!”她把嫩瓜往竹筐里一丢,筐底已经躺着几个圆滚滚的番茄,红得发亮,像藏在绿叶子里的小太阳。
苏清圆放下绳子,帮她摘掉辫子上的瓜叶:“当心被刺扎着,这黄瓜藤的绒毛痒人。”她转头看了眼棚外,陈默正背着喷雾器给玉米地打药,蓝布衫的后背湿了一大片,像洇开的墨渍,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那片深色还在慢慢往下淌。
“该歇会儿了。”苏清圆拎起棚角的水壶,往粗瓷碗里倒了些凉白开,又从布包里摸出颗薄荷糖,捏碎了撒进去,“让他来喝点水,这糖是镇上买的,能解暑。”
林薇薇接过碗就往外跑,刚迈过棚帘就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个趔趄,水洒了大半,剩下的半碗晃悠悠地送到陈默面前时,碗沿还挂着片番茄叶。“陈默,清圆给你泡的薄荷水!”她举着碗喊,声音脆得像敲竹板。
陈默放下喷雾器,喉结滚动了两下——打药时一直憋着气,此刻才敢大口喘气。他接过碗仰头灌了大半,薄荷的凉顺着喉咙往下滑,把满身的热都压下去些。“甜的。”他抹了把嘴,目光往瓜棚里飘,“清圆呢?”
“在绑架子呢!”林薇薇指着棚内,“她说等下要摘些豌豆尖,中午做豌豆凉粉!”
陈默把喷雾器往玉米地边一靠,往瓜棚走时特意放慢了脚步。苏清正蹲在棚角择豌豆尖,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金粉。她的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被晒得微微发红,却在掐断豆尖时透着股利落劲儿,指尖捏着的豆荚脆生生地裂成两瓣,嫩绿水珠溅在她手背上,倒比薄荷水还凉。
“我来吧。”陈默在她身边蹲下,伸手就去够最远处的豆藤。他的手指比苏清圆粗些,却格外稳,掐豆尖时总避开带着绒毛的地方,像是怕弄疼了那点嫩绿。“这豌豆长得好,比去年的饱满。”他把择好的豆尖往竹篮里放,声音被棚外的蝉鸣衬得有些低,“等下我去井里湃个西瓜,下午切了吃。”
“阿婆早上就泡了,说放在井水里湃着,比冰窖里镇的还甜。”苏清圆往他手里塞了块干净的布巾,“擦擦汗,你后颈都被晒红了。”她的指尖碰到他的皮肤,烫得像碰了烙铁,两人都往回缩了缩,却在对视时笑了——这夏日常见的热,倒把空气都烘得黏糊糊的,连呼吸都带着点说不清的软。
林薇薇趴在棚边的竹筐上,铅笔在画本上涂得飞快。她把瓜棚画成了个绿色的穹顶,里面的苏清圆和陈默头挨着头,周围绕着缠缠绕绕的黄瓜藤,藤上结着的小黄瓜都画成了圆滚滚的样子,像在偷偷笑。“今天的签到要叫‘瓜棚秘密’!”她举着画本晃了晃,纸页被风掀起个角,露出背面写的小字,“清圆的辫梢碰着陈默的袖子啦!”
苏清圆的脸腾地红了,抓起根竹条就去敲她的背:“你懂什么,快把画本收起来,当心被露水打湿。”话虽凶,手里的力道却轻得像拂过花瓣。
陈默在旁边闷笑,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绿豆糕,绿莹莹的,还带着点冰碴子——是他早上特意绕去镇上糕点铺买的,掌柜的说这是新做的“冰豆糕”,用井水镇过,最是解暑。“给,”他往苏清圆手里塞了两块,“林薇薇的那份在我布包里,别让她看见抢你的。”
林薇薇立刻从筐上蹦起来:“我听见了!陈默你偏心!”她扑过去要抢,却被陈默按住脑袋,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清圆把绿豆糕塞进嘴里,那股凉丝丝的甜混着豆香,在舌尖化开时,连棚外的蝉鸣都仿佛柔了些。
日头爬到头顶时,瓜棚下终于凉快些。阿婆挎着竹篮来送午饭,篮里是刚蒸好的玉米饼,还温着碗鸡蛋羹,上面撒了点葱花,香得能勾出馋虫。“快吃,”阿婆往陈默碗里舀了勺鸡蛋羹,“等下日头更烈,就别下地了,在家编编竹筐,也算歇脚。”
陈默应着,却把鸡蛋羹往苏清圆碗里拨了一半:“你早上起得早,多吃点。”他自己抓起块玉米饼,就着腌黄瓜嚼得香,饼渣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倒让苏清圆想起小时候——他总这样,有好吃的从不独吞,哪怕是块烤红薯,也得掰一半塞给她。
林薇薇捧着碗在棚角吃,眼睛却不住地瞟着两人。忽然指着棚顶喊:“快看!有只小西瓜!”果然,棚顶的角落里挂着个拳头大的西瓜,青绿色的皮上带着深色的条纹,像个藏起来的小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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