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竹架缠藤载秋菊
晨露还挂在染坊檐角的铜铃上时，苏清圆就听见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推开角门一看，林薇薇正蹲在秋葵架下，手里捧着个青瓷盘，小心翼翼地摘着刚绽开的秋葵花。嫩黄的花瓣沾着露，被她指尖一碰，便簌簌落下几滴晶亮的水珠。
“清圆，你看这花多俏！”林薇薇举着盘子凑过来，花瓣边缘的绒毛上还挂着蛛丝似的网，“我想着用花汁调点淡色，给昨日绣的秋葵荚添层光晕。”
苏清圆刚把前几日晒好的茜草收进竹篮，闻言便取过一朵花，捏着花蒂轻轻一旋，嫩黄的汁液便顺着指缝流下来，在白瓷盘上洇出小小的黄圈。“这颜色浅，得混点晨露才匀，”她指着院角的水缸，“去舀点新接的露水来。”
陈默从镇上回来时，肩上扛着捆新砍的青竹，竹节上还带着湿绿的苔。“李掌柜说他儿子喜欢竹器，”他把竹子靠在墙根，竹影投在地上，像幅淡墨画，“我劈些竹篾，编个托茶席布的小竹架，配着秋葵纹样倒清雅。”
他拿起砍刀刚要劈竹，就见张大夫背着药篓从巷口经过，药篓里露出几枝野菊，黄灿灿的花盘在晨光里闪着光。“清圆丫头，昨日的野菊好用吗？”张大夫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药锄，“我今早上山又采了些，带着露水呢。”
苏清圆忙请他进来，刚要沏茶，林薇薇已经蹦过去，从药篓里捡了朵最饱满的野菊：“张大夫，这花能借我几朵吗？我想试试和秋葵汁混在一起染线。”
张大夫哈哈笑：“拿去吧拿去吧，染好了给我看看新鲜。”他瞥见陈默劈竹的架势，又道，“竹篾边缘要削得圆滑些，别勾坏了布。”
陈默应着，取过细砂纸把竹篾磨得光溜溜的，竹屑落在地上，带着清苦的香。林薇薇则把秋葵花汁和野菊瓣捣在一起，加了点露水调成染液，用细棉线蘸了蘸，往白麻布上一试，竟晕出层嫩黄带金的颜色，像阳光落在花瓣上。
苏清圆翻开签到簿，用刚调好的染液在纸上画了枝秋葵，旁边写道：“秋葵野菊混染·张大夫赠新菊·备竹架”。笔尖划过，那秋葵的叶脉里竟慢慢浮出点浅黄，像野菊的花粉落了进去。
午后日头渐高，林薇薇坐在竹荫下绣茶席布，茜草红的秋葵荚旁，添了几朵野菊黄的小花，用混染的线绣出的花瓣边缘，泛着层淡淡的金，像沾了蜜。陈默在编竹架，青竹篾绕着紫麻线编出花纹，架脚处特意留了个小小的秋葵形状，像把花藤缠在了竹上。
苏清圆则把晾干的紫麻线剪成小段，用混染的线系在竹架的边角，风一吹，线穗子轻轻晃，紫与黄缠在一起，像串起的葡萄与菊。“等茶席布铺在竹架上，”她指着那些线穗，“这些穗子垂下来，倒像秋葵藤在竹上爬。”
【今日签到汇总：
苏清圆·调秋葵野菊染液·助编竹架
林薇薇·混染绣线·添野菊纹
陈默·劈竹编架·修竹篾】
傍晚时，小竹架编好了，青绿色的竹篾上，紫麻线缠出的花纹像藤蔓，架脚的秋葵形凹槽里，还别着朵干了的野菊。林薇薇的茶席布也绣完了大半，茜草红的秋葵攀着紫藤，野菊黄的花旁，混染的金线闪着微光，像落了星子。
苏清圆把签到簿收起来时，发现纸上那枝秋葵旁，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竹篾印记，浅黄的纹路里，还沾着点野菊的黄粉，像把张大夫的笑声和竹香都收了进去。
夜色漫进染坊时，竹架上的线穗子还在轻轻晃。陈默点起檐下的灯笼，橘色的光透过纸罩漫开来，照得紫麻线泛着层暖调的紫，混染的线穗则像浸了蜜的星子。
林薇薇把绣了一半的茶席布铺在竹架上，借着灯光端详。茜草红的秋葵荚在光下透着点绒绒的暖，野菊黄的花瓣边缘那圈淡金，竟像被灯芯舔过似的，愈发亮堂。“陈默，你看这金线，”她指着花瓣尖，“倒像张大夫药篓里漏出来的阳光。”
陈默正往陶碗里倒薄荷水，闻言凑过去看，指尖不小心碰着布角，带起根混染的线头，缠在竹架的纹路里，像给竹篾别了朵小金花。“明早再绣吧，”他把水碗推给她，“张大夫说熬夜伤眼，那护眼膏可得用上。”
苏清圆从柜里取出个锦盒，把白日调好的混染液倒进小瓷瓶里。瓶身是素白的瓷，染液倒进去，嫩黄带金的颜色在里面轻轻晃，像把秋阳装进了瓶。“这瓶留着给李掌柜的儿子，”她盖好盖子，“等茶席布绣完，蘸点染液在边角补几笔，倒像花自己渗出来的色。”
檐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灯笼，影子在地上打了个旋。林薇薇忽然想起围裙口袋里的枫叶，掏出来一看，白日里红透的叶边，竟被混染液的气味熏得泛了点金，像给红叶镶了圈边。“清圆，这枫叶能染吗？”她举着叶子凑到灯前，“红配金，像秋姑娘戴的花钗。”
苏清圆接过枫叶，指尖抚过叶纹，忽然想起签到簿上那枝秋葵。她取过簿子翻开，就着灯光看，那秋葵叶脉里的浅黄，竟比白日里深了些，像野菊的香都沉进了纸里。“明日试试，”她把枫叶夹进簿子，“用茜草红混着野菊金，说不定能染出秋山的颜色。”
陈默已经把竹架搬到里屋，靠着墙角放好。紫麻线缠出的藤蔓在灯光下投在墙上，像真的在爬。他给缸里的紫麻线换了新水，水面晃着灯影，线在里面舒展，像浸在金紫相间的梦里。
林薇薇用完护眼膏，指尖还沾着点松香，她轻轻碰了碰茶席布上的野菊花，沾起的香混着布的草木气，倒比白日里沉了些。“明早去摘些松针，”她打了个哈欠，“张大夫说松针水定色，给枫叶染完，再泡点水喝。”
夜深时，染坊的灯熄了，只剩檐角的灯笼还亮着。竹架上的茶席布轻轻起伏，像秋葵藤在梦里呼吸，混染的线穗子垂着，偶尔被风推一下，碰着竹篾，发出细碎的响，像金线在数着星子。
苏清圆临睡前又看了眼签到簿，那片夹在里面的枫叶，边缘已经洇开点淡金，和纸上秋葵旁的竹篾印记叠在一起，红与金衬着浅黄的竹纹，像把整个秋日的热闹，都悄悄收进了这一页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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