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三年的第一次大朝会,欧越王宫正殿内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文官以丞相张仪、司徒文寅为首,武将以上将军苍泓、武安君白起为尊,人人脸上都带着开拓时代的锐气。
欧阳蹄高踞王座,玄衣纁裳,目光如炬。他刚刚听完各地政务军情的奏报,江淮传檄而定的消息让整个朝堂都洋溢着振奋的气氛。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文官队列中缓步而出。
“臣,淮泗郡丞景昭,有本启奏。”
刹那间,满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个原楚国宛城令、现欧越淮泗郡丞。作为最早归附欧越并得到重用的原楚官吏代表,景昭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欧阳蹄目光平静:“景卿有何事奏?”
景昭深深一揖,声音恳切中带着几分激动:“陛下圣明,横扫六合,泽被苍生。臣本楚地微末之吏,蒙陛下不弃,授以职司,常感天恩浩荡,无以为报。”
他略作停顿,抬头望向御座,声音陡然拔高:“臣有一小女,名唤景姝,年方二八,粗通文墨,略晓音律。臣……臣斗胆,愿献小女入宫,侍奉陛下左右,以全臣忠敬之心,亦表我楚人归附之诚!”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在这个以《欧越新法》、“天工格物”标榜自身的新朝,在这个欧阳蹄一直强调务实、效率、法度的宫廷里,旧时代诸侯国之间司空见惯的政治联姻,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文寅第一个持笏出列,声音沉肃如铁:“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他看也不看景昭,直接面向欧阳蹄:“我欧越立国之基,在于法度森严,赏罚分明!王上与王后娘娘情深义重,更为我朝楷模。若开此献女先例,恐使投机者望风而效,攀附成风,以私情乱公器!”
老将军苍泓也踏步而出,声如洪钟:“文司徒所言极是!我欧越儿郎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才打下这片江山。若是让这些旧楚贵族靠献女就能攀上高位,将士们何以心服?”
景昭面色不变,躬身道:“苍泓将军误会了。臣绝无借此攀附之意,实是一片赤诚,愿以小家融大家,使我欧越万民,真正血脉相连啊!”
“好一个血脉相连!”张仪忽然轻笑一声,缓步出列,“文司徒与苍泓将军所虑,确是在理。”
他先肯定了反对意见,随即话锋一转:“然,诸位可曾想过,景郡丞此举,不正说明楚地人心正在归附吗?美人如玉,然玉亦可砺刀。关键在于,持刀之人,如何运用此玉。”
张仪目光扫过群臣,意味深长地说:“陛下若纳此女,可安楚人之心,可示怀柔之德。况且……这未尝不是一着闲棋,以待来时。”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以文寅、苍泓为首的欧越老臣面露不豫,而一些与旧楚势力有联系的官员则微微颔首。新旧观念在这一刻激烈碰撞,空气中仿佛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欧阳蹄神色不变,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他理解文寅维护法度的苦心,也明白张仪权术布局的深意,更看穿了景昭借此巩固家族地位的用心。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一个温婉而坚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臣妾以为,景郡丞此议,倒也未尝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后田玥在侍女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她身着凤袍,头戴珠冠,仪态万千。
田玥先向欧阳蹄行礼,而后转身面对群臣:“陛下励精图治,日理万机,身边多个人照顾,本是应当。况且若能借此安定楚地人心,更是利国利民之举。”
她目光扫过景昭,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入宫侍奉,首要的是品德才学。臣妾听闻景小姐素有才名,何不让她入欧阳学宫学习?若果真品学兼优,再议入宫之事不迟。”
这一番话既展现了王后的大度,又维护了宫廷的体统,更将选择权牢牢掌握在王室手中。
欧阳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禁卫快步上殿,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学宫门外聚集了数十名学子,联名上书!”
“所为何事?”欧阳蹄皱眉。
禁卫双手呈上一卷帛书:“学子们听闻朝堂上有人提议纳楚女入宫,联名上书谏阻。他们说……说欧越以新政立国,若行此旧俗,恐失天下士子之心!”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连学宫的学子都惊动了。
景昭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朝堂博弈,没想到竟然激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张仪捋须沉吟,文寅面露欣慰,苍泓更是直接道:“陛下,连学宫学子都明白这个道理啊!”
欧阳蹄缓缓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决断。
“景卿忠心可嘉。”欧阳蹄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寡人常言,欧越取士,首重才德。既然王后也认为该以才德为先,那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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