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左边的嘴唇和舌头完全不听使唤,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噜”声!
面瘫!
巨大的、冰寒彻骨的恐惧,如同一条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恐惧甚至压过了原本剧烈的头痛!
他猛地一把拔出了头顶的骨针!
但,为时已晚!
左脸的麻痹感并未随着骨针的拔出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具体!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储水用的大陶缸旁,借着水面上摇晃的倒影,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左眼半闭,眼神呆滞,左边嘴角无力地耷拉着,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僵硬而诡异的歪斜表情!
“完了…扎错了…扎到神经或者什么致命的穴位了…”
一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入他的脑海。
水中的倒影,映出一张因极度恐惧和悔恨而更加扭曲、如同鬼怪的脸庞。
接下来的三天,是林墨在孤岛生涯中,最为惶恐、屈辱和绝望的日子。
那场剧烈的头痛,在面瘫发生的恐怖后果面前,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半边脸麻木僵硬,仿佛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左眼无法完全闭合,只能依靠频繁地、刻意地眨眼来湿润角膜,否则就干涩刺痛,不停流泪。
喝水时,水会不受控制地从歪斜的左嘴角漏出来,打湿胸前;吃饭咀嚼变得异常困难,食物残渣容易滞留在麻痹的左颊内侧,需要用手指小心抠出。
说话含糊不清,如同重度中风的病人,这让他连自言自语这种最基本的排解孤独的方式都几乎丧失。
更可怕的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对外观的恐惧。
每一次不经意间看到水面、或者任何能反光的物体中自己那扭曲的倒影,都如同一次残酷的精神鞭笞。
他不敢离开屋子,生怕被林中好奇的猴子或者天空中盘旋的海鸟看到自己这怪异的、如同被诅咒的模样。
孤独感和对未知后果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限放大。
“让你乱扎!让你不懂装懂!让你盲目自信!”
他对着水缸里那模糊而丑陋的倒影,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低吼着,声音因面瘫而显得怪异扭曲。
无尽的懊悔如同带刺的毒藤,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对未知技术的盲目自信,对缓解痛苦的急切渴望,让他付出了如此惨痛、甚至可能伴随终生的代价。
他彻底停止了所有针灸的尝试,陷入了绝望的等待。
每天,他只能用温水浸湿的布巾,敷在麻木的左脸上,并强迫自己进行面部肌肉的轻微活动,努力抬眉,尝试完全闭眼,鼓动腮帮,咧嘴做出各种表情…
尽管这些努力在初期收效甚微,左脸大部分区域依旧如同不属于自己。
每一次尝试活动,都伴随着神经末梢传来的、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下啃噬般的刺痛和麻木感,提醒着他那鲁莽行为带来的后果。
第三天黄昏,林墨正艰难地、小口啜饮着竹筒里的水,清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左嘴角不断漏下。
突然,在左脸颊靠近嘴角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稍纵即逝的、如同羽毛最尖端轻轻拂过般的麻痒感!
这感觉微弱到几乎被忽略,但却让林墨浑身猛地一颤!
他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住,随即猛地放下竹筒,连滚带爬地再次冲到水缸旁。
水中的倒影依旧歪斜,左嘴角还是无力地耷拉着。但他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意念,拼命地去尝试控制那仿佛已经“死去”的左嘴角肌肉。
“动…给我动起来…求你了…”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额角因极度用力而青筋暴露。
奇迹,总是在绝望的缝隙中悄然萌发。
水中的倒影,那僵硬了三天、如同顽石般的左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地…向上抽搐、牵动了一下!
虽然幅度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虽然瞬间之后又恢复了原状,但那绝对不是错觉!
不是肌肉的痉挛!是来自大脑的指令,再次被肌肉接收到了微弱的信号!
林墨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响的战鼓,狂跳起来!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希望之光,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厚重阴霾!
“在恢复!神经…神经的功能在恢复!”
他激动地低语,声音依旧因面瘫而含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如同新生般的振奋和哭腔。
他一遍又一遍地、不知疲倦地尝试活动左脸的肌肉,每一次感受到那微小的、伴随着麻痒刺痛的颤动,都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之音!
这血淋淋的教训,让林墨对技术,尤其是那些作用于人体本身、充满未知的神秘技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之心。
探索未知的代价,有时沉重得足以令人窒息。但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恢复迹象,也让他深刻地认识到,生命本身,这具看似脆弱的血肉之躯,或许才是这座孤岛上最神秘、最复杂、也最值得他去敬畏和探究的伟大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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