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脸的麻木僵硬感一天天减轻,虽然仍未完全恢复如初,偶尔做夸张表情时还能看出些许不自然,但基本的睁眼、闭眼、咀嚼、说话等功能已无大碍。
这场意外的磨难,反而像一记警钟,让林墨对许多事情有了更深的思考,尤其是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孤岛之上,没有日历,没有钟表,甚至没有严格的社会活动来划分时间。
纯粹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看似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却缺乏精确的、人为的刻度。
何时是播种某些发现的可食用根茎的最佳时节?每月两次的大潮汐,其精确的间隔时间是多少?甚至…距离上次他在海平面上看到那个可能是船只、也可能只是幻觉的黑点,究竟过去了多少天?
这种模糊的、依赖于天象和生理感受的时间感,如同热带丛林中弥漫的晨雾,笼罩着他对未来的规划,也模糊了他对等待的希望。
之前的竹筒计时法,已经过于陈旧和“破损”,已经无法为他提供准确的时间概念。
“时间…需要被精确地丈量。”
林墨站在屋外,望着从高处的渗滤井引出、通过竹管稳定滴入储水陶缸的涓涓细流。
他要制作一个能大致划分白天时间的水钟,并且,最好能有一个简单的报时装置,在重要的时间节点自动提醒他,让他从繁重的劳作或深沉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关注时间的进程。
林墨利用了他之前搭建的“储水矩阵”系统,将位置最高的那个、作为最终水源的渗滤井的出水口,连接上一根内径经过仔细修整、力求均匀的细竹管。
竹管的末端,悬空对准一个作为“受水壶”的、胎壁较薄的浅腹小陶罐。水流的大小,通过一个可调节的木架,调整竹管出水口与受水壶水面的相对高度来控制。
他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让水滴以尽可能均匀、缓慢、连续的速度滴入受水壶,既不能太快导致受水壶很快满溢,也不能太慢失去计时意义。
“滴答…滴答…滴答…”
林墨几乎将耳朵贴在了受水壶的罐壁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那单调而清晰的水滴声,眼睛则死死盯着壶内水面那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上升。
他需要为这个原始时钟进行“校准”。他利用一天中太阳影子最短的时刻——正午,作为基准点。
在精确观察到日影达到最短的瞬间,他在受水壶的内壁,用石刀刻下了第一条水位标记线,并称之为“午时线”。
“一个‘时辰’…大概需要积累多少水量?”他对着空空的受水壶喃喃自语。
根据他长期的经验,从一次日影最短到下一次,大约可以对应十二个“时辰”。于是,他决定将受水壶的总容量,粗略地对应这十二个时辰。
他在第一条“午时线”下方,凭借感觉和简单的等分概念,依次刻下了十一条水位线,理论上分别代表未时、申时…直至下一个午时。
这种方法显然极其粗糙,受水壶的形状是否规整、内壁是否光滑都会影响精度,但在此刻,聊胜于无。
林墨想做一个能定时发出声响的“水偶”。
他设计了一个精巧的杠杆联动机构。在受水壶旁边,固定一个硬木制成的杠杆支点。
杠杆的一端,悬挂着一个用硬木雕刻的、小小的木槌。杠杆的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用轻质木片和几根羽毛精心制成的浮标。浮标漂浮在受水壶的水面上。
当受水壶的水位随着水滴不断积累而缓慢上升,浮标也随之同步上升。浮标通过一根极细且坚韧的鹿筋丝,连接着杠杆带木槌的那一端。
随着浮标上升,鹿筋丝被逐渐拉紧,从而将杠杆带木槌的一端逐渐抬起,使其远离下方的打击目标,这个过程不断积蓄着势能。
当水位上升到林墨预设的某个报时水位线时,浮标带动鹿筋丝,恰好将杠杆带木槌的一端抬升到最高点!此时,杠杆另一端的一个他精心削制、带有微妙斜面的小木钩,因角度达到临界点而突然滑脱!
积蓄了足够势能的木槌端,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猛地、迅疾地向下砸落!
“当————!”
木槌精准地敲击在下方悬挂着的一面用沉船上找到的破损铜片精心打磨而成的小铜锣上!一声清脆悦耳、带着金属颤音、穿透力十足的锣声,骤然在安静的营地中响起,打破了只有海浪和鸟鸣的自然背景音!
“成了!报时成功了!”林墨激动地一拍大腿,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理想的丰满很快遭遇了现实的骨感。
水利钟开始日复一日地运行,林墨怀着极大的热情仔细观察、记录。但他很快发现,滴漏的速度远非他想象的那么恒定。
白天气温高,水的表面张力和流动性似乎有些微变化,水流感觉稍快一点点;夜晚气温降低,水流速度似乎又随之减慢了一丝。
水源渗滤井的水位,也会因为天气和季节而有微小的波动,这直接影响了出水压力。更别提浮标机构本身存在的微小摩擦、鹿筋丝可能的弹性形变等因素造成的误差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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