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第三天。 喉咙深处的灼痛感略有减轻,但依旧肿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清晰的摩擦感,如同破旧的风箱。试图发声,仍只有嘶嘶的气流声。林默已经习惯了这内部的静默,它将外界的杂音放大,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昆虫的嗡鸣,以及他自己行动时,左肩骨骼摩擦带来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简陋的单坡顶棚勉强遮住了夜间的露水和小雨,但无法提供真正的安全感。身下的土地依旧潮湿,空气中的水分饱和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这极大地阻碍了他双脚灼伤和左肩伤势的恢复。每一次看到那堆数量稀少、正在加速变质的肉干,以及手中那件效率低下的捆绑石斧,一种深切的脆弱感便油然而生。
这片位于溪谷下游的营地,在风暴和洪水面前暴露出了致命的缺陷:地势低洼,易遭水淹;土壤潮湿,利于病菌滋生;视野受限,难以预警。重建固然可能,但是否值得?是否只是在重复一个注定会再次被摧毁的循环?
或许,应该放弃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寻找一个更安全、更适宜长期生存的新据点。高地。一个能规避洪水威胁、干燥、或许还有天然庇护所的地方。
这个想法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但林默立刻压制住了这感性的火花。迁徙不是一次简单的散步,它是一项极其复杂且能耗巨大的工程。他负担不起任何基于冲动的错误决策。
他需要寻找合适的场地,在此之前要先对附近区域进行勘查。岛屿西侧的那片高地,特别是那片被雷击过的黑色岩脉附近。那里地势足够高,而且,他隐约记得早期探索时,似乎在那片区域的岩壁上看到过裂隙甚至小型的洞穴。同时,他也无法否认,那枚被磁化的手表固执的指向的方向,对他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吸引力。
行动计划在他的脑中迅速成型:轻装侦察,只带陶片刀、几小块肉干、盛水的竹筒。评估路线难度、高地环境、以及最关键的是寻找并评估潜在洞穴的宜居性。
出发前,他仔细加固了火堆,确保其能缓慢阴燃至他返回。然后用树叶和泥土尽可能掩盖好那点珍贵的存粮。
勘察之路,从一开始就异常艰难。
左肩的骨裂使得他无法有效保持平衡,也无法在摔倒时用手支撑。双脚的灼伤使得每一步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都如同踩在炭火上。密林之中,洪水虽退,却留下了无数障碍:倒伏的树木、滑腻的泥坡、以及被冲刷得松散不堪的乱石堆。
他只能依靠右臂拉扯藤蔓、树干来辅助攀爬,速度缓慢得令人绝望。体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不到一百米的高度提升,他休息了四次,每一次停下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汗水浸湿了本就潮湿的衣物,粘在伤口上,带来阵阵刺痛。
但他坚持着,右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记录着沿途的地形、资源点,以及潜在危险。
终于,他攀上了西侧高地。这里的空气似乎的确比谷底要干燥一些,风也更大,吹在汗湿的身上带来一丝凉意。视野豁然开朗,可以俯瞰到他那片狼藉的营地,以及更远处泛着浑浊黄色的海洋。
他很快找到了那片被闪电击中的黑色岩脉。雷击的中心点一片焦黑,散落着无数崩裂的碎石和部分仿佛被高温熔融后重新凝结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奇异渣块。空气中依然隐约弥漫着那股硫磺与臭氧混合的奇特味道。他没有时间仔细探究,他的目标是洞穴。
他沿着岩壁仔细搜寻,右眼不放过任何一道阴影和裂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处背风的岩壁后,他发现了一个入口。
不是他理想中宽敞干燥的大洞穴,而是一个狭窄的、需要他侧身才能挤进去的裂隙。内部空间不大,约莫只能容纳三四人并肩站立,高度也仅容他勉强直起身。洞壁潮湿,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和一些奇怪的、苍白的小型菌类。洞底是粗糙的岩石,凹凸不平,散落着一些野兽的枯骨和羽毛,显然曾有动物在此栖息甚至死亡。
他仔细检查了洞顶和四壁,没有发现明显的裂缝和渗水痕迹,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但洞内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以及浓郁的霉味,让他皱紧了眉头。
他退出来,开始进行成本效益分析。
新据点地势高,绝对防洪。岩壁结构提供良好防护,易守难攻。相对于谷底,湿度较低,利于伤口恢复和物品保存。视野开阔,便于观察环境和预警。靠近铁矿区,可能存在未知利用价值。
但同样存在潜在风险与成本。
迁徙需要将现存所有物资,包括食物、火种、工具材料搬运至上千米外、海拔高出百米的地方,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往返无数次,耗时数日,能量消耗将是天文数字,很可能直接耗尽他本就不多的食物储备,甚至导致伤势恶化。
此外,距离新营地最近的可靠淡水源是山下的小溪,取水需要长途跋涉,上下陡坡,日常取水成本极高。而且,他的主要猎场、采集区都在谷底及周边,迁徙意味着放弃这些熟悉的资源点,需要在新环境重新探索和建立获取链,初期食物短缺风险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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