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置主绊线的同时,林墨为了测试不同高度和灵敏度的可能性,在稍远处设了一道极其隐蔽的、近乎透明的副绊线,用的是最细的纤维丝。
而在他耗尽心神完成主体设置后,他完全忘了这道副绊线的存在!他没有在脑海中清晰地标记它的精确位置,也没有在周围留下任何醒目的参照物。
就在他心潮澎湃地转身,准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返回营地,强迫自己休息,等待明天再来检查战果时,他的左脚脚踝在迈步时,意外地碰到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凝固、拉长。
他脑中甚至来不及形成完整的惊恐念头,只有一个电光石火般的直觉:不!那条线!我忘了!
“咔哒。”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却如同丧钟般清晰的机关弹跳声。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彻底发麻的、绳索急速抽动的破空声!
“嗖——啪!”
一股巨大到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箍紧了他的左脚脚踝,像一把烧红的、带着铁齿的液压钳狠狠咬合!剧痛瞬间炸开,穿透虚弱的身体,沿着脊髓直冲大脑皮层,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呃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度痛苦的惨叫,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巨大的、纯粹的弹力猛地向后拽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一块凸起的树根上,“咚”的一声闷响,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视野被一片闪烁的黑白雪花占据。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撞击的二次疼痛,整个人就被倒拖着、高速拽向那棵作为动力源的白蜡木!速度之快,远超他的想象。背部、肩膀、后脑在粗糙不平、布满落叶和断枝的地面上剧烈摩擦刮蹭,留下一连串火辣辣的刺痛和擦伤。破烂的衣服被轻易撕裂。
短短一两秒,天旋地转之后,他被倒吊着提离了地面,悬停在距离地面半米多的空中,像一块风干的肉。血液因重力作用瞬间汹涌地涌向头部,让他本就因撞击而眩晕的大脑感到一阵可怕的、几乎要爆裂开的胀痛,脸颊、耳朵、眼球的毛细血管在高压下迅速充血,变得紫红。
整个世界在他唯一的右眼中彻底倒转了过来。树木的根须狰狞地朝向灰蒙蒙的“天空”,而原本的那片天空则扭曲地铺满了他的脚下,仿佛一个巨大而无底的深渊。
左脚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成为所有感官的中心。绳索深深陷入皮肉,压迫血管和神经,勒得骨头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每一次微小的晃动,甚至是他自己因痛苦而无法抑制的颤抖,都会加剧这种可怕的切割和压迫之苦。
震惊、剧痛、眩晕、血液逆流的极度不适,还有这种全身倒错感带来的强烈恐慌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浪彻底淹没了他。
他徒劳地、本能地挣扎了几下,试图蜷起身体,用手去够到脚踝上那该死的、越挣扎越紧的绳结。但虚弱的腹肌和核心力量根本无法完成这个在平时都略显困难的高难度动作,反而让他在空中可笑地、无助地摇摆晃荡,每一次晃动都像是一次凌迟,加剧着绳索的切割之苦和脑部的充血。
几分钟后,他停止了所有无用的挣扎。倒悬着,像一只被蛛网捕获的飞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因体位而异常困难。视野因为充血而变得模糊、发暗,倒转的世界扭曲、荒诞,如同一个恶意的玩笑。寂静的林间,只有他被倒吊着微微旋转时,绳索与树枝摩擦发出的细微“吱嘎”声,以及他自己粗重、痛苦且带着一丝绝望呜咽的喘息声。
陷阱成功了。完美地,甚至超乎预期地成功了。但它捕捉到的第一个猎物,是它的创造者自己。
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席卷了他。饥饿、病痛、受伤、孤独、愚蠢……所有的困境在这一刻以一种讽刺到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汇聚、浓缩,将他钉在了这根自己亲手制作的耻辱柱上。
他,林默,试图用智慧和技术对抗荒野的严酷,却最终被自己设计的陷阱所彻底击败。就像一个最拙劣、最可笑的学徒,付出了鲜血、痛苦和所剩无几的尊严作为学费。
倒悬的视野中,灰暗的天空仿佛沉重地压了下来,要将他吞噬。脚踝处持续不断的、钻心的剧痛无情地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他必须尽快解脱,否则血液长时间聚集头部会导致意识模糊、视网膜损伤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最大的意志力压制住慌乱的冲动和因体位带来的恶心感。独眼在充血和倒转的痛苦中艰难地聚焦,像一台扫描仪般评估着自身和周围的环境。
弹力杆依旧保持着巨大的张力,只是微微颤动,显示着它依然蕴含着的、足以吊起他体重的强劲力量。脚踝上的绳结是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打下的死结,在高张力下几乎不可能徒手解开。他唯一的工具,那柄时刻陪伴他左右的折叠刀,在他被拖倒时从腰间滑落,掉落在了几米外的地上,在倒悬的、模糊的视野里,像一个遥不可及的、闪烁着微光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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