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余温尚未散尽,关于沈砚的争议却在朝会结束后蔓延至东宫。萧煜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随风摇曳的翠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方才林若薇在大殿上的慷慨陈词犹在耳畔,萧彻打破祖制、允许女子为官的决断更是震动朝野,而他心中,早已对沈砚的去留有了清晰的考量。
内侍通报时,萧彻正对着御案上的舆图出神。北疆的边境线在宣纸上蜿蜒,近日传来的密报显示,匈奴蠢蠢欲动,而漕运改革虽初见成效,却仍有地方官员阳奉阴违。这些繁杂的政务如同乱麻,亟需一位既有才干又敢担当的人来梳理,而沈砚,无疑是最佳人选。
“儿臣参见父皇。”萧煜稳步走进御书房,行礼时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萧彻抬眸,见是长子,脸上的凝重稍缓:“何事?”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为沈砚之事。”萧煜直入正题,目光坦诚,“朝会之上,林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沈砚的功绩足以抵偿其欺君之过。而父皇打破祖制、允许女子为官的决断,更是千古明君之举,儿臣深感敬佩。”
萧彻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儿臣以为,仅恢复沈砚户部侍郎之职,仍有不妥。”萧煜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恳切,“如今朝野上下虽有不少人认可沈砚的才干,但守旧派大臣仍心有芥蒂,周显等人更是对其虎视眈眈。若让她重回户部,昔日的政敌必然处处掣肘,她不仅难以施展拳脚,反而可能再次陷入纷争,甚至影响漕运、税制等新政的推进。”
萧彻心中一动,萧煜的话恰好说到了他的顾虑。沈砚在户部树敌颇多,此次身份暴露,那些被她触动利益的世家大族更是恨之入骨,若让她回去,恐怕真的会步履维艰。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萧彻问道。
“儿臣建议,留用沈砚,但需另授官职,让其戴罪立功。”萧煜躬身说道,“沈砚性情刚正,不畏强权,且心思缜密,善于洞察人心。如今朝堂吏治虽有改善,但仍有不少官员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若能让她负责监察之事,定能肃清朝纲,整饬风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让她担任监察官员,既能发挥其所长,又能避开户部的旧怨。戴罪立功的名义,也能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待她做出实绩,朝野上下自然会彻底认可她,到那时,再论功行赏,也为时不晚。”
萧彻沉吟片刻,萧煜的建议确实周全。沈砚在户部的功绩有目共睹,但监察百官之事,更为敏感,也更具挑战性。她一个女子,又是戴罪之身,能否胜任?
“沈砚毕竟是女子,且有欺君之罪在前,让她负责监察百官,恐怕会引来更多非议。”萧彻说道。
“父皇,非议在所难免,但只要沈砚能做出实绩,非议自会不攻自破。”萧煜语气坚定,“而且,正因为她是女子,且曾历经坎坷,更能体会百姓疾苦,也更能保持初心,不被官场陋习所腐蚀。儿臣相信,沈砚定能不负父皇所托,不负朝廷所望。”
萧彻看着萧煜,心中暗暗点头。长子虽年轻,却颇有远见,考虑问题也十分周全。他想起沈砚在江南治水时的果断,在税制改革时的坚韧,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你说的有道理。”萧彻缓缓开口,“沈砚刚正不阿,确实是监察百官的合适人选。但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再斟酌一番。”
“儿臣明白。”萧煜躬身行礼,“父皇,沈砚是难得的人才,若因流言蜚语而弃之不用,实在是朝廷的损失。儿臣恳请父皇三思,给沈砚一个机会,也给朝廷一个机会。”
说完,萧煜便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萧煜离去的背影,萧彻心中的决断愈发坚定。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御史中丞”四个字,又缓缓划去。御史中丞位高权重,负责监察百官,是朝廷的耳目,让沈砚担任此职,确实是一步险棋。但他相信,沈砚有能力走好这步险棋。
他召来内侍,吩咐道:“传朕旨意,即刻拟诏,召沈砚回京。另外,告知李嵩等大臣,明日朕将在御书房召开议事,商议沈砚的任职之事。”
内侍领旨退下后,萧彻独自坐在御书房内,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相信,沈砚的归来,定会给朝堂带来新的气象,而他打破祖制的决定,也终将被历史所铭记。
而此刻,正在回京路上的沈砚,尚不知自己即将面临新的挑战。马车一路疾驰,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她的心中既有对京城的期待,也有对未来的忐忑。她不知道,萧彻将会给她安排怎样的职位,也不知道,自己回到京城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坚守初心,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喜欢凤隐九宸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凤隐九宸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