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没有明显的“病气”或“恶意”。
却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将自身情感与意志高度“提纯”和“工具化”后产生的、冰冷而纯粹的“求知欲”与“实践意志”**。
以及,一丝**极其隐晦、深藏于核心的……与母亲所中“规则锈蚀”同源、却又似乎被他以某种方式“控制”或“利用”着的……灰暗波动**。
他就像一把**以自身为材质、在无数失败案例中反复淬火锻造而成的、极度锋利却也极度危险的“手术刀”**。刀锋所指,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解剖”与“验证”,哪怕代价是他自己,或是……被他选中的“实验对象”。
面对这样的存在,面对这样的诘问,任何轻率的回答都毫无意义。
凌玥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舅舅,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她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医者面对复杂病情时,试图理清根本矛盾的冷静**。
“你让灰袍前辈给我‘灵枢目’,让我‘听’到底层脉象的真相。”
“你又在这‘古今阁’里,收藏了无数失败的‘标本’,并在我到来时,向我展示它们。”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想用这些‘噪音’和‘失败’,吓退我,让我‘慎点火’,如那些先行者遗言所劝?**”
“还是……**你想看看,在知晓了所有最深的黑暗与最惨烈的失败之后,我是否还能找到一条……‘不一样’的路?**”
“甚至,**你本身,就在寻找那样一条路?**”
她的话,如同精准的银针,刺向苏云澜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
苏云澜淡金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沙的旋转,出现了**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
他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静静地看着凌玥,看了很久。
“有趣。”他终于再次开口,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
他没有直接回答凌玥的问题,而是缓缓站起身,离开了那张椅子。
他走到壁龛边缘,面朝着那浩瀚无边的“知识峭壁”,背对着凌玥,声音在空旷的书架间回荡:
“这‘古今阁’,收藏了自‘天医’时代以降,这片土地上几乎所有关于‘大医’、‘治国’、乃至‘调理地脉气运’的尝试与思考。成功的,很少。失败的,很多。更多的,是悬而未决、不知成败的‘谜题’。”
“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阅读,整理,思考,也……进行一些自己的‘观察’与‘小规模实验’(比如,府城的那场局,比如,让你经历的那些)。”
“我见过太多人,怀着炽热的理想走进来,最终要么被‘标本’吓退,要么被‘噪音’逼疯,要么……自己也成了新的‘标本’。”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渗透了无尽时光的……疲倦与漠然**。
“至于我的目的……”他转过身,淡金色的眼眸重新锁定凌玥,“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临床研究’**。”
“研究对象,是这个从根子上就带着‘病’的文明。”
“而你,凌玥,是我目前观察到的……**最具潜力的‘新型疗法尝试者’之一**。”
“我想看看,**在充分告知了‘病情’的复杂性、‘治疗’的风险与失败史之后,你凭借自身独特的‘医道’(那种融合了造化、古禁与共情的力量),究竟能走出多远,能开出怎样一张……不同于以往所有‘标本’的‘药方’。”**
他的话语,彻底剥去了“舅舅”这层血缘温情的伪装,显露出其下**冷酷的“观察者”与“实验设计者”**的本质。
凌玥的心,微微发冷。
但奇异的是,她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所以,”她声音平稳,“我母亲的‘规则锈蚀’,也是你这‘临床研究’的一部分?一个……‘观察’我对‘根源病灶’反应的‘特殊病例’?”
苏云澜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她的情况很特殊,与上古封印的松动直接相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关于‘规则层面感染’的珍贵样本**。保住她的命,维持她的‘沉睡’,对我理解那‘病根’的性质,至关重要。当然,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治疗目标’。”
他再次向前一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回到我的问题,凌玥。”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
“**你还敢,为这个病人(文明),也为你的母亲……开出你的‘药方’吗?**”
“**或者,你宁愿就此退出,带着你那点‘舌诊’得来的微末希望,找个角落躲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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