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暗房里,唯一的光源是那盏悬挂在半空的红色安全灯,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空气中弥漫着显影液和定影液刺鼻的化学气味,混合着老旧管道的铁锈味,闻起来像是秘密腐烂的味道。
林暮澄屏住呼吸,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夹着那枚微型胶卷,浸入盛满显影液的托盘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钟摆一样,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红光之下,乳白色的液体仿佛有了生命,开始在胶片表面侵蚀、显现。
先是模糊的暗影,接着,一串数字和符号,如同从深海中缓缓上浮的沉船,挣扎着露出了轮廓。
-001-¥8,600,000。
一串看似毫无关联的组合。
日期,是她出生的那天。
编号,是她自己,那个罪恶的“001”。
而最后的金额——八百六十万!
林暮澄的心脏被这串数字狠狠攫住,几乎窒息。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在二十年前,这笔巨款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实现阶级跨越。
这是一笔封口费,一笔买命钱!
就在她的大脑因这惊人的发现而嗡嗡作响时,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微、却极富节奏的敲击声。
“嗒…嗒嗒…嗒… 嗒…嗒…”
声音来自角落里堆放废弃器材的金属架,独眼的鼠王老白正蹲在横梁上,用那根标志性的火柴权杖,不急不缓地敲击着生锈的铁架。
那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清晰无比的摩斯电码。
林暮澄瞬间回神,瞳孔骤然收缩!
她曾在警校的选修课上学过这个!那段节奏翻译过来是——器械柜!
日期、编号、金额、器械柜……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迷雾!
这不是简单的记录,这是索引!
是周振邦将这笔八百六十万的赃款,以沈玉兰的名义存入离岸账户后,为自己留下的唯一凭证!
而藏匿这凭证的地方,就是仁和医院手术室的某个器械柜!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省刑侦总队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被限制在家中、实则软禁的周振邦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
门铃声响起时,他烦躁地吼了一声,却看到监控里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林暮澄背着一个宠物医生的专用医疗箱,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周叔叔,早上好。顾队不放心您的身体,让我过来帮您检查一下,顺便看看您家的猫。”
周振邦狐疑地打开门,他想不通这又是顾行曜玩的什么把戏。
林暮澄进屋后,熟练地打开医疗箱,一边拿出听诊器,一边状似无意地抱怨道:“说起来真可惜,昨天搜查您夫人保险柜的时候,看到里面竟然还收藏着一套当年的产科手术器械,保存得真好。就是保养有点差,我看到有几把持针器都生锈了,太可惜了。”
持针器……生锈……
这几个字像高压电流瞬间击中了周振邦!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外科医生那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器械!
那是他用特制手术刀改装的、内里中空,用来藏匿账本胶卷的工具!
为了防止氧化,他明明记得……
“不可能!持针器是无菌存放,应该放在三号柜的第三层!”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话音未落,周振邦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爆发出无尽的惊恐和悔恨。
他死死盯着林暮澄,看着她嘴角那抹冰冷而嘲讽的笑意,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冰凉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上当了。
不到十分钟,数辆警车呼啸着冲向早已废弃的仁和医院旧址。
蛛网密布、尘埃厚积的手术室里,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寂静。
顾行曜带队冲了进来,根据周振邦脱口而出的信息,迅速找到了那个布满灰尘的三号器械柜。
然而,里面除了几把真正生了锈的普通器械,空无一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暮澄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在周家,周振邦在极度惊恐时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一下自己左胸的衬衫口袋。
一个外科医生,手术服的胸前口袋里通常会放什么?
笔,或者……一本便于随时翻阅的图谱。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手术台正上方那盏巨大的无影灯上。
那冰冷的金属支架,在昏暗的光线中,像一只凝视着深渊的巨眼。
“老白。”她在心中默念。
通风管道的格栅后,一道白影闪过。
下一秒,手术室角落的总电箱里发出一阵“滋啦”的轻响,火花迸溅,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啪!”
应急灯应声亮起。
惨白的光线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斜射在无影灯支架的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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