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澄的指尖冰凉,几乎要与窗玻璃融为一体。
那辆幽灵般的黑色轿车在街角完成一个优雅的掉头,如同示威般再次缓缓滑过她的楼下,副驾驶座上那只棕色泰迪熊的歪斜纽扣眼,在昏黄的路灯下,像一个嘲弄的、充满恶意的单眼。
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猛然醒悟,敌人玩弄人心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高明和恶毒。
他们没有在她身上植入任何冰冷的电子设备,而是利用了她内心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部分——对母亲的思念。
那只熊,是她童年唯一的朋友,是母亲一针一线为她缝制的。
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她都会下意识地摩挲那只熊歪掉的左眼,那是母亲当年不小心缝错,却被年幼的她当成独特标记的地方。
她成了移动的靶心,而这颗子弹,淬满了名为“回忆”的剧毒。
她没有动,任由那辆车消失在夜色深处,直到街区重归死寂。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灯光无法触及的黑暗客厅,像一只矫健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门口。
她没有开灯,而是从玄关柜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手术刀和一卷医用胶带。
回到卧室,她反锁了门,将那只从直播平台高价“回收”来的、一模一样的泰迪熊摆在书桌上。
这只熊是她为了以防万一,早就托人按童年照片仿制的备用品,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在台灯那圈聚焦的光晕下,她用手术刀精准地沿着泰迪熊背部的缝合线划开。
蓬松的棉花填充物暴露出来,散发着一股廉价的工业香精味。
林暮澄戴上从宠物医院顺手“借”来的乳胶手套,手指探入其中,极有耐心地一寸寸捻过。
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硬物。
那是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黑色方块,嵌在一团棉花深处,表面光滑,正是市面上最先进的军用级GPS定位器。
微弱的电磁波正从上面散发出来,像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林暮,你逃不掉的。
仿佛有声音在她脑中低语。
她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拆毁它,反而从随身的小药包里取出一只被密封袋包裹的棉球。
棉球上浸透了宠物医院废弃的麻醉剂,挥发后能让接触者在短时间内产生眩晕和恶心感,但其独特的醚类气味与猫薄荷极其相似,若非专业人士,根本无从分辨。
她小心翼翼地用这颗“毒棉球”将定位器包裹起来,重新塞回泰迪熊的腹腔深处,再用针线将背部缝合得天衣无缝,连线头的走向都与记忆中母亲的手法分毫不差。
做完这一切,天已破晓。
林暮澄一夜未睡,眼底布满血丝,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她打开手机,架好支架,开启了新一天的直播。
“家人们早上好!”她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灿烂却略带疲惫的笑容,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急切,“紧急求助!我童年时妈妈亲手给我缝的泰迪熊,昨天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它对我意义非凡,我愿意悬赏五万块,找回那只‘真正’的熊!”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将镜头刻意对准了自己公寓半开的窗台,画面一扫而过,仿佛在暗示熊是从那里被风吹落的。
“它左眼的纽扣是歪的,跟我现在手里这只仿制品不一样!”她举起那只被动过手脚的熊,展示着那完美无瑕的缝线,“拜托大家了!”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粉丝们一边心疼“女神”,一边被五万块的悬赏金额激得热血沸腾。
而在城市的阴影角落,一场无声的狩猎早已拉开序幕。
老白,那只独眼的鼠王,拄着它的火柴权杖,通过遍布全城的地下网络,将林暮澄的指令精准地传达给了每一支鼠族小队。
从澄园到省厅,沿途的每一个绿化带、每一个垃圾桶后,几乎每隔百米,就有一只左眼缝线故意错位的仿制泰迪熊,被褐鼠们悄无声息地放置在最显眼又最合乎“意外掉落”逻辑的位置。
午后,阳光刺眼。
那辆无牌的黑色帕萨特如期而至,在澄园附近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停下。
车上下来两名身着黑衣、神情冷漠的男子。
他们像是在执行某种既定程序,沉默地沿着绿化带搜寻。
很快,第一只仿制熊被发现。
其中一人捡起,检查了一下,扔回车里。
第二只,第三只……当其中一名男子俯身捡起位于一处公交站牌后的第三只熊时,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粗糙的绒毛,身体便猛地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站牌,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与眩晕。
“怎么了?”另一人警觉地问。
“没事……有点头晕,可能中暑了。”那人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股突如其来的不适感甩掉。
他的同伴没有多想,只是催促着他赶紧上车。
就在他搀扶同伴,两人视线都集中在上半身时,车底的阴影里,一只毛色与沥青路面几乎融为一体的褐鼠,敏捷地将一枚从报废警用设备上拆下来的微型磁吸追踪器,“啪嗒”一声,牢牢粘在了汽车的底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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