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澄没开这扇门。
她背靠着冰凉的防盗门板,身体像断了电的机器滑坐到地板上。
客厅茶几上,九枚沾着不同成色泥土的素圈戒指一字排开,在晨曦微弱的蓝光里泛着冷意。
X-01到X-09,整整齐齐,像一排沉默的墓碑。
唯独缺了那个源头。
林暮澄盯着那处空缺,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只旧手机。
屏幕早已碎裂,但那条存在草稿箱里的未发短信,这几年被她反复读得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若我出事,去澄园老槐树下找你妈留的东西。”
澄园。
那里曾是林家最风光时的私家园林,林家倒台后被抵债充公,如今拆了围墙,成了市民免费遛弯的绿化带。
“老白。”
林暮澄没回头,视线依旧死死钉在茶几上,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一把粗盐,“澄园那边,全是硬化路面和监控,你的人能进吗?我要找的东西,在地下三尺。”
窗帘缝隙里,老白那只瞎了一只眼的脑袋探了出来。
它没吱声,只是举起那根烧焦的火柴权杖,在铝合金窗框上极其有韵律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这是鼠群的暗语——“路已铺好”。
自从林暮澄靠直播破案红了以后,老白这个精明似鬼的族长就多了个心眼。
它早就把自己的一支嫡系子孙遣散到了以前的林家旧址附近打洞做窝,防的就是有人去抄林暮澄的老底。
林暮澄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个熬了一宿的疲惫劲儿压下去。
十分钟后,她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服,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那枚能沟通万灵的“澄音铃”被她小心地编进了发绳里,藏在乱蓬蓬的碎发下。
手里拎着个印着某某超市促销广告的帆布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猫粮。
那是掺了稀土微粒的特制粮。
在人闻起来是劣质肉粉味,但在动物鼻子里,这味道就是指路明灯。
早晨的澄园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打太极的大爷。
林暮澄找了个偏僻的长椅坐下,熟练地架起手机支架,点开直播。
“早啊家人们,今天路过老宅这边,顺手喂喂这几只流浪猫。”她对着镜头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几只早就埋伏在灌木丛里的流浪猫闻声窜了出来,围着她的裤腿蹭来蹭去。
林暮澄一边撒粮,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脚尖踢了踢那棵合抱粗的老槐树根部。
那是以前母亲最喜欢坐着看书的地方。
“喵呜——”
一只玳瑁猫突然对着树根的一处泥土堆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那是老白安排好的信号。
其实真正在干活的是地下。
隔着厚厚的土层,林暮澄能清晰地感知到几十只褐鼠正在疯狂挖掘。
那种细碎的、带着土腥味的震动顺着脚底板传上来,比心跳还快。
“哎呀,这只小三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
林暮澄嘴里说着俏皮话,身体却借着撸猫的动作,挡住了身后那个正好扫过来的监控探头死角。
就在这一瞬间,地面松软的腐叶土微微拱起。
一只体型硕大的褐鼠闪电般探出头,嘴里叼着半截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铁皮盒子,往外一推。
林暮澄眼疾手快,抓起一把猫粮撒过去,趁着猫咪抢食的混乱,那只铁盒已经顺着她的袖口滑进了帆布袋的最底层,被那一堆廉价猫粮盖得严严实实。
“好啦,吃饱喝足,下次再来看你们。”
她关掉直播,起身就走。
手里的袋子不重,但那个铁盒贴在大腿外侧,冰冷得像是一块烙铁。
刚走出公园大门,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没挂牌照,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沿着路边的非机动车道滑行。
贴了深色膜的车窗映不出人影,但那股子毫不掩饰的窥探感,像是要透过帆布袋看穿里面的东西。
林暮澄没跑,这时候跑就是心虚。
她拐进了旁边那条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小巷子——那是她之前兼职过的宠物医院后门。
这里常年堆放着医疗垃圾,气味刺鼻,正好能掩盖掉身上残留的那点稀土微粒的特殊味道。
黑色轿车果然跟了进来,但在狭窄的巷口被迫减速。
林暮澄路过一个墨绿色的垃圾桶时,手腕一抖,那个空了半截的猫粮袋子被她随手扔了进去。
“吱——”
轿车停在了垃圾桶旁。
就在这一秒的停顿里,巷口排水管的阴影里,几道灰色的影子如同利箭般射向了轿车的右后轮。
老白手下这批“敢死队”,牙齿是专门练过的,咬断一根橡胶气门芯只需要两秒。
“嘶——”
轮胎漏气的细微声响被早市喧闹的人声掩盖了。
林暮澄连头都没回,趁着司机还没反应过来车身倾斜的异样,她身形一闪,钻进了五十米外的地铁站入口。
直到坐在摇晃的地铁车厢里,周围全是早高峰疲惫的上班族,她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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