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湖心游船之后,沉满樱与“秦华”公子的交往,便如春风化雨,自然而然地频繁起来。
沉满樱仿佛一只终于找到安心归处的雀鸟,总忍不住振翅飞向那处清幽的客栈小院,或是“偶然”得知秦公子可能会去的茶楼书肆。她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寻找话题,与秦灼华相处时,无论是安静对坐品茗,听他讲述各地风物见闻,还是一同研究某本有趣杂记,甚至只是看他专注地摆弄一些精巧的机关模型(秦灼华偶尔会以此作为“秦华”兴趣的掩饰),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那份依赖与信任,爆发式的加深加深,恢复成了习惯。
秦灼华的态度,在外人看来,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礼节。她并不总是有空,有时在忙“生意”上的事,有时在“研读书籍”。但每当沉满樱来访,若她得空,便会毫不犹豫地应下相伴;若实在不得空,也会提前告知,并细心安排青溪或客栈伙计,备上精致的茶点、时令鲜果,甚至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那些玩意儿,常常是沉满樱从未见过,却一眼就爱不释手的;那些茶点吃食,也总是莫名地合她胃口,仿佛专为她喜好而生。若是能挤出时间,她总会赶回来,陪沉满樱坐上一会儿,听她说说府中趣事或近日见闻。
这种被妥帖安放、细致关照的感觉,让沉满樱心中暖意融融。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无比窝心,无比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这样待她,将她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上。每次从秦灼华处回来,她都眉眼弯弯,唇角带笑,一副心满意足、被妥善滋养过的模样,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色都愈发莹润光彩,那种从内而外透出的轻盈愉悦,是过去痴缠赵明轩时从未有过的。
然而,这般模样落在镇南王沉巍和世子沉翊眼中,却让他们刚放下的心又渐渐提了起来,甚至生出了比之前更甚的警惕。
书房内,气氛凝重。沉巍背着手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沉翊站在一旁,神色同样严肃。
“翊儿,那个秦华……近日樱樱与他往来甚密,你可有新的发现?” 沉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忧虑。
沉翊拱手,汇报得一丝不苟:“父王,儿子加派了人手,更仔细地观察了秦华的行止。他每日作息规律,除了与妹妹见面,大多时间在客栈看书、处理文书(伪装),偶尔外出也多是去码头货栈、书局茶楼,接触的人三教九流皆有,但均属正常商事或文士交流,未见与可疑之人密会。对妹妹……礼数周全,体贴有加,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那种体贴,过于自然熟稔,仿佛深知妹妹喜好。妹妹每次去,他哪怕不在,也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妹妹毫不失落。这份用心……”
“这份用心,要么是天生心细如发、至诚君子,要么就是处心积虑、所图甚大!” 沉巍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樱樱之前为赵明轩那竖子痴狂的样子,你我记忆犹新!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若这个秦华又是第二个赵明轩,甚至更甚……我沉巍的女儿,岂能一再被人用情爱之名玩弄于股掌?!”
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跳。“查!继续查!我就不信,一个江南来的商贾子弟,能毫无破绽!他的家族、他的师承、他来永州的真实目的,统统给我查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沉翊点头:“是,父王。只是……目前查到的,依旧如上次回报,背景干净,行止无瑕。或许……” 他迟疑了一下,“或许此人确如表面所见,是个端方君子?妹妹与他相处,也确实开朗明快了许多。”
沉巍哼了一声,脸色并未缓和:“端方君子?商人重利,无利不起早!他若无所求,何须对樱樱如此费心?翊儿,你找个机会,私下探探樱樱的口风。旁敲侧击,看看她……是否对那秦华生了男女之情。” 说到最后,沉巍的语气有些复杂,既怕女儿再次陷入盲目痴恋受伤,又隐隐有种“若真是良配也未尝不可”的矛盾。
沉翊领命:“儿子明白。只是父王,若妹妹真的……”
“若她真的又动了心,” 沉巍打断他,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有了决断,“而这秦华的家世背景,经查确无问题,只是门第稍低……哼,商人地位是低了些,但只要他人品才学配得上樱樱,对我沉家无害,让他入赘我镇南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入赘?!” 沉翊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竟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步,“父王,这……八字还没一撇,您这想得也太远了吧?况且,那秦华未必有此意,妹妹也未必就……”
“远什么远?” 沉巍瞪了儿子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叫未雨绸缪!樱樱是我和你母妃的掌上明珠,是咱们沉家三代唯一的女孩儿!她的婚事,自然要慎之又慎!若那小子真能让她开心,又能拿捏得住,放在眼皮子底下招进来,总比嫁出去受气强!有我和你看着,还怕他翻出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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