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瑜跟着秦母离开后,花厅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场交锋的硝烟味,以及秦怀瑜最后那慑人气势带来的寒意。
秦父、三位哥哥以及秦弄玉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开口。
秦弄玉低垂着头,指尖冰凉,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秦怀瑜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她那些精心修饰的伪装、那些隐秘的算计,都照得无所遁形。她不是没见过厉害角色,可像秦怀瑜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粗暴、甚至带着几分痞气地将所有潜规则撕破,将阴暗心思赤裸裸摊在阳光下的,她从未遇到过。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让她脸色控制不住地苍白。
秦父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他久经沙场,宦海沉浮,自认看人极准,可这个刚刚找回来的女儿,却像一团迷雾。她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尤其是那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带来一阵细微却持续的钝痛。为何她会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抱有如此深的戒备与抵触?她流落在外的十六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三位哥哥的心情则更为复杂。
大哥秦破军心中惊疑不定。他惯于在军中凭实力说话,厌恶后宅阴私。秦怀瑜方才展现出的狠戾与果决,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同类的气息?那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哭闹或心机,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扞卫自身领地与尊严的凶悍。可她对弄玉的指控,又太过尖锐,让他本能地觉得不适。他印象中的弄玉,一直是柔弱需要保护的。
二哥秦执璧心思最深。他震惊于秦怀瑜的敏锐与言辞的犀利。她不仅一眼看穿了礼物背后的敷衍,甚至精准预判了秦弄玉可能采取的以退为进策略!这份洞察力,绝非一个乡下长大的无知村姑所能拥有。她像一把未经打磨却已锋芒毕露的刀,粗暴地劈开了他们习惯的、维持表面和谐的虚伪局面。这让他感到棘手,也隐隐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她凭什么如此笃定他们的恶意?
三哥秦揽星则是纯粹的愤怒与不解。他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妹妹粗鲁无礼、咄咄逼人,不仅不感激他们准备的礼物(虽说是敷衍),还当众给他们难堪,更是将温柔善良的弄玉姐姐吓得花容失色。他见秦弄玉脸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安慰道:“弄玉,你别把她那些浑话放在心上!三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放心吧!”
秦弄玉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柔弱地点了点头。
大哥秦破军也沉声符合:“不错,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性子最是柔善不过。她初来乍到,言语无状,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心上。”
二哥秦执璧虽心中存疑,但见秦弄玉这般模样,也暂时压下了疑虑,温声道:“是啊,莫要多想了。”他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秦弄玉平日最喜欢的清蒸鲈鱼,放入她碗中,“折腾了一上午,你也饿了,多吃点。”
秦弄玉看着碗里的菜,心中稍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口吃了起来。
秦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在三个儿子与秦弄玉之间流转。那份自然而然的维护与亲近,与他面对秦怀瑜时的生疏戒备形成鲜明对比。还有礼物那一出……他浸淫权术多年,岂会真相信是下人同时弄错?是弄玉在其中挑拨,还是自己这三个儿子……秦父心中叹了口气,他军务繁忙,对这几个孩子,尤其是长大后,确实疏于管教和了解。这个新回来的女儿,真的如同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个粗野、不知好歹的丫头吗?为何他总觉得,那冰冷的外壳下,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另一边,秦母带着秦怀瑜穿过层层回廊,来到府邸西侧一处颇为幽静的院落。
院门上方悬着一块匾额,题着 “汀兰水榭” 四字。院如其名,入门便见一小池碧水,池畔栽种着兰草与翠竹,一座小巧玲珑的水榭探入池中,以曲桥与岸边相连。虽已入秋,但院内花木打理得极好,假山错落,景致清雅。正房、东西厢房、书房一应俱全,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不似主院那般富丽堂皇,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与宁静韵味。
“怀瑜,你看,这便是给你准备的院子,可还喜欢?”秦母带着秦怀瑜里外逛了一圈,推开正房的门,内里布置得整洁雅致,紫檀木的拔步床,同色系的衣柜、梳妆台,窗明几净,纱幔轻垂。
“这里是书房,笔墨纸砚都备了些,你若想看什么书,也可以跟娘说,或者自己去藏书楼找。”秦母又推开隔壁的房间。
秦怀瑜目光扫过,这院子环境清幽,面积够大,房间布局也合理,隐私性不错。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之前的尖锐:“嗯,不错。”
仅仅这两个字,已让秦母喜出望外,脸上绽开笑容:“你喜欢就好!还有,这是给你配的丫鬟,一共八个,除了日常打理院子、清扫、浆洗,你也可以从中挑选一个做你的贴身丫鬟,方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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