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的码头,秋日的晨光里挤满了人,比渔汛时还要热闹。
海风卷着咸湿的暖意,吹得桅杆上的旧旗猎猎作响——那面蓝布绣海龙的旗帜,是张叔连夜找姑娘们缝补的,龙尾被风扬得活灵活现,像要跃入海中。新赶来的二十多个汉子,都穿着粗布短打,有的背着行囊,有的扛着渔叉,还有的牵着自家的小舢板,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里却燃着滚烫的光,挤在码头边,望着石屋的方向。
是林少东家吗?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率先上前,手里攥着块磨损的木牌,上面刻着半片海龙纹,我是陈三,以前跟着老帮主跑过北线,听说你救了盐工、护了渔船,还做得出能治病的碘盐,特意带着兄弟们来投奔!
林海刚从盐田赶来,身上还沾着点盐霜,看到汉子手里的木牌,心里一热。那是海龙帮旧部的信物,当年父亲把帮众分成南北两队,北线跑枸杞岛到衢山岛的航线,南线守东极岛到沈家门的水道,木牌各刻半片海龙,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标识。
陈三哥,欢迎回家。林海伸出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指尖触到满是老茧的掌心,那是常年握船桨磨出来的硬实触感,海龙帮的门,永远为兄弟们敞开。
张叔也挤了过来,看到陈三和身后的汉子们,眼眶瞬间红了。他认出好几个都是当年跟着老帮主出生入死的后生,如今都已长成结实的汉子,有的鬓角甚至添了些白发。老三,你们可算来了!张叔拍着陈三的肩膀,声音哽咽,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陈三摇摇头,目光扫过码头边整齐的渔船,又望向盐田方向忙碌的姑娘们,嘴角露出欣慰的笑:不委屈!只要能跟着少东家,跟着海龙帮,护着舟山的渔户,再苦都值!
原来,林海救沈岫云、抢回被扣渔船、制作碘盐治病的事,顺着海风吹遍了舟山各岛。那些散落在外的海龙帮旧部,有的躲在偏僻小岛捕鱼,有的靠跑私运勉强糊口,早就受够了外籍势力和虞沧浪的欺压,听说林家的小子扛起了海龙帮的大旗,还做着护民利民的事,便纷纷收拾行囊,循着当年的联络暗号,一路找来了东极岛。
码头上的人越聚越多,渔户们也都赶来凑热闹,有的端来热茶,有的拿来刚烤好的鱼干,把新帮众们围在中间,像迎接自家亲人。丫丫领着几个小姑娘,给汉子们递上浸了凉井水的毛巾,脆生生地喊:叔叔们,快擦擦汗!
汉子们接过毛巾,擦着脸,看着眼前热情的渔户、整洁的码头、飘扬的海龙旗,心里的归属感像潮水般涌来——这才是他们记忆里的海龙帮,护着渔户,亲如一家。
当天下午,石屋里挤满了人。张叔把一张巨大的帆布铺在地上,上面是林海按《更路簿》残页拓画的舟山海域图,暗礁、水道、岛屿都标得清清楚楚,用红笔圈出的暗礁道,像一条条蜿蜒的银蛇,藏在蓝色的海面标识里。
兄弟们,如今那些人卡着盐道、抢着渔获,虞沧浪又在背后使坏,咱们海龙帮要想站稳脚跟,就得抱团取暖,用好咱们的看家本事——暗礁道。林海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根木杆,指着图上的航线,声音沉稳却有力量,我打算把帮众分成两队,一队走北线,一队走南线,专走《更路簿》上的暗礁道,既能避开那些人巡逻艇,又能联络各岛渔户,运送碘盐和物资。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眼里满是认同。他们都是熟水性的老水手,知道暗礁道的重要性,那是外籍势力汽艇不敢涉足的地方,也是海龙帮当年的底气所在。
张叔,你经验丰富,带着陈三哥他们走北线,负责枸杞岛、衢山岛一带。林海看向张叔,目光里满是信任,那边渔户多,碘盐需求大,你们既要送盐,也要联络当地的旧部和渔户,把咱们的力量扩展开来。
张叔站起身,手里攥着那半片海龙木牌,声音洪亮:少东家放心!我一定把北线守好,联络好兄弟们,绝不辜负你的信任!陈三和北线的汉子们也都站起身,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屋顶的茅草都晃了晃。
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走南线,负责东极岛到沈家门、黄兴岛一带。林海的木杆指向南线的暗礁道,沈家门是那些人和虞沧浪的老巢,咱们既要盯着他们的动静,也要给周边小岛送碘盐,还要接应沈岫云传来的情报。
南线的帮众们也都挺直了腰板,眼里燃着斗志。他们知道南线最危险,离那些人最近,可越是危险,越能体现海龙帮的血性。
每个船队都配三艘快船,都是当年海龙帮的飞鱼级,轻便灵活,暗礁道里转得开。林海补充道,船上都备着《更路簿》抄本,还有碘盐和伤药,遇到那些人巡逻,就往暗礁道里躲,咱们的船能过,他们的汽艇绝不敢追。
张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二十块新刻的海龙木牌,递给林海:少东家,这是我连夜刻的,每个兄弟一块,既是信物,也是念想。
林海接过木牌,一块一块递给帮众们。木牌是用硬木刻的,上面的海龙纹清晰有力,带着淡淡的桐油香。汉子们接过木牌,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这木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责任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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