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正雄没了的消息传来时，我连夜召集过几个老兄弟，想去找那些人报仇，可看着家里的娃，又犹豫了......我们老了，不怕死，就怕娃们没人护。
张叔，我懂。林海点点头，把东极岛烧盐仓、那些人报复扣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不是要叔伯们去拼命，只是想凑点人手，找机会把渔船抢回来——我们有《更路簿》，知道暗礁道，能避开那些人的汽艇。
正说着，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熟悉的招呼声：老张，少东家在哪？是不是正雄的儿子？我得见见！
张叔赶紧站起来，拉开门——门口站着七八个老头，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手里还拿着没补完的渔网，脸上都带着急切。他们都是当年海龙帮的旧部，跟着林海爷爷和父亲出生入死过，一听说林家的少东家来了，都放下手里的活赶了过来。
这就是少东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走上前，盯着林海看了半晌，突然红了眼，像！真像正雄！尤其是这眼神，跟当年正雄接手帮里事务时一模一样！
少东家，你说！要我们做什么？另一个老头拍着胸脯，声音虽有些沙哑，却透着股子当年的劲，只要能帮林家，能对付那些人，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林海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暖得发烫。他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各位叔伯，我林海谢谢你们！那些人扣了我们的船，抢了我们的盐，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想请大家帮我凑点人手，再找几艘快船，咱们走暗礁道，趁那些人不注意，把渔船抢回来！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屋顶的茅草都晃了晃。
张叔看着这一幕，抹了把眼泪，笑着说：我就知道，海龙帮的兄弟没孬种！少东家，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把人凑齐，船也备好——当年我们能跟着老帮主打海盗，今天就能跟着你对付那些人！
林海攥紧了手里的船契残片，眼眶又热了。他想起父亲常说的海龙帮是一家人，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这些老人，或许背驼了，手颤了，却没丢了当年的义气，没忘了林家的情。
那天傍晚，张叔杀了家里养的老母鸡，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还炒了几盘鱼干，摆了满满一桌子。老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当年跟着林海爷爷和父亲在海上护渔场、打海盗的日子，时而大笑，时而抹泪。
林海坐在张叔身边，听着那些遥远却鲜活的故事，看着老人们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心里突然踏实了。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身后有阿公，有东极岛的渔户，还有这些海龙帮的叔伯们——他们都是他的亲人，都是舟山的海养出来的硬骨头。
夜色渐深，屋外的海螺壳还在响，屋里的笑声和谈笑声飘出去，落在枸杞岛的海面上，跟着浪头一起，朝着东极岛的方向漂去。林海知道，明天，他们就要带着人手和船回去，就要去跟那些人抢渔船——这条路肯定险，可他不怕。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海龙帮的情义，是舟山渔户的期盼，是父亲和爷爷用生命护着的这片海。
他举起碗，对着众人说：各位叔伯，我敬你们！明天，咱们一起，把船抢回来，把那些人赶出舟山的海！
碗盏碰撞的脆响，在夜里格外响亮，像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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