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门的风,裹着怒气在码头打转时,虞沧浪正躲在盐仓后的阴影里。
他穿件月白绸衫,领口沾了点海风带的盐霜,手里的玉扳指被摩挲得发亮——刚才外籍小队长暴怒踢盐袋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腐臭味飘过来时,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没捂鼻子,反而眯起眼,像只盯着猎物的狐狸,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外籍商行的鱼烂了,那些人肯定要找人撒气。找谁?总不能找自己——他现在还得靠着那些人,才能在沈家门立足。那找谁?东极岛的渔户!那群人敢用霉盐换鱼获,胆子不小,正好当替罪羊,还能卖个人情,说不定能把之前被扣盐船的事圆回来。
念头刚落,就见外籍小队长揪着翻译官的衣领怒吼,唾沫星子溅了翻译官一脸。虞沧浪赶紧整了整绸衫,迈着小碎步凑过去,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里还递上一包刚从宁波买来的烟:先生,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外籍小队长正火头上,一把挥开他的手,烟盒掉在地上,烟卷撒了一地。你来得正好!小队长指着满地的霉盐,声音发颤,我的鱼,全烂了!都是因为这破盐!
虞沧浪赶紧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烟卷,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透着:先生,您冤枉啊!这不是盐不好,是有人故意害您!
小队长眼睛一瞪,伸手揪住他的绸衫领口,把他提了起来。
虞沧浪被勒得喘不过气,却还不忘演戏,脸涨得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是东极岛的渔户!他们私藏着好盐,故意把霉盐卖给您!我早就听说,他们跟抵抗分子有来往,就是想让您的鱼烂,让您在上面面前交不了差!
这话像把火,一下子点燃了小队长的怒火。他本来就怀疑是渔户搞鬼,被虞沧浪这么一挑唆,更是深信不疑——东极岛的渔户敢用霉盐骗他,还私藏好盐,肯定是跟抵抗分子串通好的!
这群刁民!小队长猛地把虞沧浪摔在地上,绸衫沾了满地霉盐,他们敢耍我!敢私藏好盐!我要把他们的岛翻过来,把好盐找出来,把人全抓了!
虞沧浪趴在地上,心里偷着乐,脸上却装着慌意,赶紧爬起来:先生英明!我这就带您去东极岛!我知道他们的盐藏在哪!
不用你带!小队长吼了一声,转身对着甲板上的兵喊,集合!把汽艇开过来!去东极岛!搜!把所有好盐都搜出来!反抗的,格杀勿论!
那些兵们赶紧行动起来,有的去启动汽艇,有的去拿步枪,甲板上顿时乱成一团。汽艇的马达声响起,像饿狼的嚎叫,在沈家门的海面上回荡。虞沧浪站在码头边,看着汽艇渐渐驶远,嘴角的笑再也藏不住——东极岛的渔户,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林海那小子,也该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了!
东极岛的山头,林海正握着阿公做的木望远镜望风。
那望远镜是用竹筒和镜片做的,镜片有点模糊,却能看清远处的海面。他每天清晨都会来这里,一是盯着沈家门的动静,二是等着可能来报信的渔户。今天刚把望远镜对准沈家门方向,就看到两个黑点子在海面上移动——是外籍势力的汽艇!而且是两艘!
不好!林海心里一紧,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汽艇的速度很快,正朝着东极岛的方向来,艇身的灰漆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两把刺向岛的刀子。
他转身就往山下跑,脚下的石子硌得鞋底发疼,却没敢停。风在耳边地刮,像扯着嗓子喊,他边跑边喊:那些人汽艇来了!往咱们岛来的!快藏盐!
山下的盐田旁,阿公正带着渔户们晒鱼干。听到喊声,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里的活也停了。阿公放下手里的鱼干,脸色沉了沉,却没慌:都别乱!听我指挥!老王,你带几个人去盐田后的沙坑,把好盐全埋进去,用茅草盖严,别露一点痕迹!
赵大叔,你跟我去搬空盐筐,摆到原来的盐堆位置,再撒点霉盐屑在筐边,装作盐刚用完的样子!阿公的声音很稳,像定海神针,让慌乱的渔户们瞬间静了下来。
林小子,你去通知岛上的娃和老人,躲进山洞里,别出来!阿公又看向林海,眼神里满是信任。
林海点点头,转身又往村里跑。他知道,时间不多了,那些人的汽艇离东极岛越来越近,必须在他们靠岸前做好一切准备。
村里的娃们正在晒谷场玩,老人们坐在树下聊天。林海一喊那些人汽艇来了,快躲进山洞,大家赶紧行动起来。老人们牵着娃的手,往山后的山洞走,有的还不忘带上家里的干粮和水。林海帮着把行动不便的阿婆扶进山洞,又折返回来,往盐田跑——他放心不下,想帮着一起藏盐。
盐田旁已经忙开了。老王带着人在盐田后的沙坑挖坑,沙粒被挖得飞起来,沾在他们的粗布衫上,像撒了层碎金。好盐一袋袋被搬进沙坑,每袋都用茅草裹住,再盖上厚厚的沙子,踩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跟普通的沙地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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