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的北平风已经带着夏天的热气,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天刚蒙蒙亮,街上的行人还不多,只有早点铺的伙计在支摊子,吆喝声断断续续。但军管会门前比往常热闹得多,大卡车一辆接一辆从门口驶过,车厢里坐满了穿军装的干部,车斗里堆着行李和宣传材料,从早到晚没歇过。
余念新站在南锣鼓巷住处的院门口,看着不远处一队队穿着新军装的南下干部团成员,背着行李卷往集结地走,心里已经隐约猜到要发生什么事。他手里捏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任命通知,纸角被攥得有点皱,上面盖着华北局宣传部的红公章,字迹清晰:
“兹任命干部余念新,调往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下工作团第二分队,随军前往华中地区(含湖北、湖南等地),主要负责新解放区地方宣传工作与中小学教育恢复事宜,望于 6 月 15 日前到北平西郊集结地报到,不得延误。”
他把通知重新折好,放进贴身的衣兜里,指尖能摸到公章的凹凸痕迹。这不是突然的命令 —— 前几天宣传部开会时,领导就提过南下干部的抽调计划,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接到通知。
午后,余念新去轧钢厂跟易中海他们告别。消息在厂里传开,易中海刚从车间检修完机器出来,满手油污还没擦;刘海中放下手里的铁锤,跟着跑过来;何大清也从伙房赶了来,手里端着一碗晾好的凉茶,递到余念新面前:“小余同志,真要走了?啥时候出发?”
“命令下来了,后天一早去西郊集结,然后就走。” 余念新接过茶,喝了一口,凉茶顺着喉咙下去,压下了心里的燥热。
刘海中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不舍:“这刚复工没几个月,厂子总算有点模样了,工人代表会也走上正轨,你这一走,以后有啥不懂的,找谁商量去?”
“厂子里有你们在,比啥都强。” 余念新笑了笑,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这阵子咱们一起定的那些规矩,比如伙食分级、账目公开,还有代表会的议事流程,都留着用。北平要建设好,靠的不是我一个人,是你们这些实实在在干活的工人。”
易中海站在旁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余念新的肩膀,手上的油污蹭到了余念新的衣服,他也没在意:“南边不比北平,刚解放没多久,乱得很,路也不好走,听说有的地方还在打游击。小余,你年纪轻,到了那边别太硬撑,遇到事多跟老同志们商量,见事要稳,安全第一。”
“我知道,易师傅,您放心。” 余念新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 在北平的这几个月,跟这些工人相处久了,早就像家人一样。
几个人在车间门口的长凳上坐了一会儿。中午的铁炉已经停了工,车间里的热气散得差不多了,空气里还残留着铁锈和焦炭的味道。
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听得厂门口的大喇叭在播送新闻,声音断断续续却很清晰:“新华社 6 月 1 日电,我华东野战军于 4 月 23 日攻占南京,国民党反动统治宣告覆灭…… 目前,华中、华南地区解放进程加快,各地南下工作团正陆续出发,支援新解放区建设……”
刘海中听得认真,等喇叭停了,才低声嘀咕:“这仗真就打完了?北平这边安稳了,南边也能快点好起来吧?”
“打完了的是北方,南京解放了,可南边还有不少地方没解放。” 余念新看着远处的烟囱,语气平静,“比如武汉刚解放没多久,广州还在国民党手里,所以才要派我们去 —— 不光是打仗,更要建设,让老百姓能早点过上安稳日子。”
那一刻,谁都没笑,车间门口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厂房的 “呼呼” 声。大家都明白,南下不是去享福,是去吃苦,去干更重要的事。
出发的那天早晨,下了场细雨,雨丝很细,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北平西郊的集结地停满了军用卡车,绿色的车身上印着 “南下工作团” 的白色字样,车上堆着成箱的宣传材料、课本和药品,从早到晚都有人在搬东西,忙得不停。
余念新背着一个蓝色的布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笔记本和相机,身上穿的是刚发下来的浅灰色干部服,没有徽章,没有肩章,只有衣领上缝着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 布条,简单却醒目。
他在人群里找了一会儿,就看见来送行的易中海、刘海中和何大清,还有几个厂里的青年工人,手里提着给余念新准备的东西。
何大清先走上前,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这里面是我烤的玉米面饼子,还有两包咸菜,路上饿了能垫垫肚子。南边吃食不一定习惯,带着总没错。”
“谢谢何师傅,您太费心了。” 余念新接过布包,感觉沉甸甸的 —— 这都是老百姓最实在的心意。
“等你打完仗,或者南边安稳了,一定要回北平来。到时候我在伙房给你炒几个硬菜,咱们一起吃顿热的,好好聊聊。” 何大清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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