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 年冬末,沈阳的风比鞍山更烈,刮在脸上像带了细沙,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列车驶入沈阳北站时,余念新隔着车窗,能看到城头的旗子被风吹得贴在旗杆上,没完全展开;街口的路灯杆上还挂着旧标语,褪色的红漆里能认出 “收复”“建设” 几个字,是之前收复沈阳时刷的。
随队下车后,余念新背着蓝布包,里面装着鞍山孩子们送的册子和那几块画。接站的是干训班的干部,中年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棉大衣,袖口磨出了毛边,走上前问:“是从延安来的同志吧?我姓郝,在干训班教育组工作。”
“我是余念新。”
“早听过你的名字,鞍山的工人子弟学校办得很扎实,周处长还在会上提过你。” 郝干部接过他的包,往肩上一扛,“走,先去干训班,宿舍都安排好了。”
两人沿着车站北路往干训班走。街上人不少,有推着独轮车送粮的,有拿着铁锹修路的,还有蹲在路边卖报的,报纸是《东北日报》,头版印着 “恢复生产,建设东北” 的标题。
沈阳刚收复没多久,秩序还没完全理顺,偶尔能看到穿着军装的士兵巡逻,街角的墙面上贴满了政府布告,有《东北行政委员会通告》,还有《沈阳治安暂行条例》,不少路人围着看,有人还小声念布告上的内容。
“这两年沈阳变得快。” 郝干部一边走一边说,“前几年打仗的时候,街上冷清得很,现在不一样了,机关、工厂、部队都往这儿聚,人多了,事也多了,就是干部不够用,所以才办这个干训班,赶紧培养些能做事的人。”
“干训班具体在哪个位置?” 余念新问。
“原来是伪满时期的警校,后来收回来归教育处管了,离北陵不远,地方还算宽敞,能住下不少学员。”
走到干训班门口,余念新看见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 “东北干训总队?教育干部科”,红漆字看着是新刷的。门房里坐着个老兵,戴着棉帽,看到他们过来,立刻站起来敬了个礼:“是新来的学员吧?宿舍在二号楼,顺着院子里的石子路走就能到。”
院里很热闹,有人在晾棉被,被子上还带着补丁;有人靠在墙角读文件,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在文件上划几下;还有几个学员在讨论问题,声音不大,却很认真。空气里混着煤烟味和纸灰味,大概是有人在烧旧文件。
郝干部把他带到二号楼的一间宿舍,递过来一张登记表:“先把信息填了,晚上八点在大礼堂开开班前会议,别迟到。”
“好,我知道了,谢谢郝同志。”
余念新放下行李,打量了一下宿舍 —— 六张木板床,铺得整整齐齐,床上是统一的灰被子;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排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几本书,有《干部学习纲要》《东北行政区组织条例》,还有一本翻旧的《群众路线工作方法》。
刚收拾好行李,隔壁宿舍的一个年轻人就伸头进来,笑着问:“同志,你是新来的吧?哪个系统的?”
“我是教育处的,来参加干训班。” 余念新答。
“巧了,我是宣传组的,姓赵,从冀东来的。” 年轻人走进来,伸手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刚烧的热水,你喝点暖暖身子,沈阳这风可冷了。”
“谢谢赵同志,我自己带了杯子。” 余念新拿出自己的搪瓷缸,上面还印着 “延安保育院” 的字样。
两人聊了几句,也算认识了。
晚上八点,开班前会议在大礼堂召开。礼堂里的灯光很暗,挂着几盏煤油灯,空气里煤气味很重,呛得人有点咳嗽。前排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郝干部偷偷告诉他,那是陈主任,干训班的总队长,以前在延安党校工作过。
陈主任站起身,没说多余的客套话,语气干脆:“同志们,现在东北正处在接收和建设的关键时候,到处都缺干部,咱们办这个干训班,不是让大家来养身体的,是要练本事,练出能扛事的干部。”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的学员:“作为干部,首先要懂政治,其次要懂做事。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你们到了基层,遇到的问题不会按文件来,得学会灵活处理。记住,你们出去代表的不是自己,是人民政府的形象,不能给组织丢脸。”
台下没人说话,都认真听着。陈主任又说:“咱们干训班里,延安来的同志多,你们是骨干,有经验;地方来的同志多,你们是根,熟悉本地情况。骨干和根要扎在一起,不能飘,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会议结束后,郝干部负责分组,余念新被分到了教育一组,带队教员是个女同志,姓凌,三十多岁,短发,穿着件灰布上衣,看着很利落。
“我以前在延安保育总院工作过,负责孩子的教育。” 凌教员主动开口,“听郝干部说,你也是从延安来的?”
“是,我以前在延安的少年干部班学习过,后来去了辽阳、鞍山办学校。”
“那咱们算是老同事了。” 凌教员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不过这次培训和你以前办学校不一样,不是教孩子认几个字就行,是要教你们怎么独立承担教育管理工作。沈阳比鞍山复杂,人多,派别也多,有的地方对新政策不理解,有的干部对教育工作不重视,这些都需要你们去解决。”
“复杂主要在哪些方面?” 余念新问。
“比如有的单位不配合教育整顿,觉得孩子上学不重要;还有的干部对教育政策理解不到位,执行起来走样。以后你们出去,这些问题都可能遇到。”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第一堂课讲的是《政务机构与干部职责》,讲师是从东北局派来的干部,以前在晋察冀搞过行政工作,讲得很实在。
他在黑板上画了个组织架构图,写着 “中央 —— 东北局 —— 省 —— 市 —— 区 —— 乡”,一边画一边说:“咱们的行政体制要稳定,干部就得守纪律,哪怕是搞教育的,也要服从行政安排,不能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人民政府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不是个人说了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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