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教育团的正式文件下来了,鞍山工人子弟学校归教育团部直接领导,余念新任校务组组长,负责学校的日常教学和管理。韩干部来送文件时,笑着说:“余同志,恭喜啊,这可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我不是为了当官。” 余念新接过文件,认真看着。
“这不是官,是责任。” 韩干部拍了拍他的肩,“鞍山的工农教育才刚起步,以后的担子重着呢。”
余念新笑了笑:“责任重才好,能多做些事。”
学校渐渐步入正轨。每天早晨,孩子们先来上课,学认字、学算术;下午不上课的时候,余念新就带着孩子们去厂区扫雪,或者帮工人砌墙 —— 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让孩子们多了解工人的生活。晚上教室里会点上煤油灯,余念新教孩子们唱《东方红》,歌声飘出厂房,有的工人路过时,还会跟着一起唱。
有次,一个老工人站在教室门口听,等孩子们唱完,他问余念新:“余老师,这歌是谁写的?真好听。”
“是老百姓写的,写的是老百姓的心里话。” 余念新说。
老工人点点头:“对,是真心话,唱着心里亮堂。”
冬天的夜很长,教室里的煤油灯亮到很晚。孩子们围在煤炉旁背课文,有的孩子背得很熟,大声念出来:“我们要做新中国的主人!” 余念新坐在旁边批改作业,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一动 —— 这句话,他在延安教过,在辽阳教过,现在又在鞍山教给孩子们,不管到哪,这都是最该让孩子记住的话。
有天傍晚,突然响起警报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厂区外传来零星的枪声,有人在外面喊:“国民党特务在城外闹,大家别出来!” 孩子们吓得有点慌,余念新赶紧把他们赶到教室后面,让大家蹲好。没过多久,韩干部冲进来,喘着气说:“别慌,是外围的哨所遇袭,咱们的人已经去处理了,很快就好。”
“要不要把孩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余念新问。
“不用,特务就几个人,成不了气候,咱们的人能挡住。” 韩干部说,“别让孩子害怕,稳住就行。”
外头的枪声断断续续响了半个多小时,夜色里能看到远处闪着火光。余念新蹲在孩子们身边,声音很轻:“都坐好,别出声,没事的,很快就安全了。”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要安定,就得有秩序。” 孩子们看着黑板上的字,慢慢平静下来,没人再说话,只静静等着。
第二天一早,厂里贴出公告,说昨晚的特务袭击已经被平息,抓住了几个潜入的特务,让大家安心工作、上学。工人们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孩子们也按时来上学,好像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韩干部来学校时,笑着说:“你看,这就是新秩序 —— 不管特务怎么闹,咱们的日子该过还得过,学校该开还得开。”
余念新没说话,只望着远处炼钢厂的烟囱,白雾还在飘,却比昨天更稳了。他知道,这样的秩序才刚开始,以后还会有困难,但只要大家一起扛,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几天后,之前来采访的记者又来学校,这次是专门来做后续报道的。“余老师,您希望这些工人子弟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 记者问。
余念新想了想,说:“成为能做事的人 —— 能写自己的名字,能看懂政策,能为鞍山的建设出份力;更要成为不怕说话的人,知道自己的权利,敢为自己、为家人争取公平。”
“那您觉得现在的鞍山怎么样?”
“乱,但活。” 余念新看着窗外的孩子们,“乱是因为刚收复,还有特务捣乱;活是因为工人在干活,孩子在上学,大家都在为以后奔,这就是希望。”
记者把这句话记下来,笑着说:“您说得实在,这报道肯定能登上去。”
年底的时候,鞍山工人子弟学校被评为 “东北解放区模范基层单位”,教育处派人来颁奖,送了三本字典和一块木牌,木牌上刻着 “为人民服务” 五个字,红漆涂的,很亮。那天晚上,韩干部请余念新喝酒,还是在厂区食堂,桌上多了盘炒鸡蛋。
“余念新,鞍山这摊子算是稳下来了,你的功劳大。” 韩干部端起酒杯,“刚接到通知,沈阳那边要搞干部训练班,专门培训教育干部,上级准备派你去,这是提拔,你得去。”
“又要调走?” 余念新有点意外,他刚把鞍山的学校理顺。
“是,那边急着要人,你经验丰富,去了能帮上大忙。” 韩干部说,“别担心学校,我已经找好接手的人了,都是靠谱的同志,组织不会让学校散的。”
余念新沉默了片刻,点头:“行,我服从安排。” 他知道,哪里需要人,就该去哪里,这是干部的本分。
离开鞍山的前一夜,孩子们偷偷来到他的住处,送给他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用彩笔写着 “鞍山工人子弟班第一期”,里面是每个孩子的名字,还有他们按的手印,有的按的是红手印,有的按的是黑手印 —— 大概是找不到红墨水,用炭灰代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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