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坡仓房的废墟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张老农父子连同几个雇工,正红着眼睛,默默清理着灰烬,试图找出任何还能利用的东西,但结果令人绝望——除了几件烧变了形的铁质农具,几乎一无所剩。
碧天阁后院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周娘子强撑着清点完所有库存,脸色比纸还白:“东家,雪菜酱的原料最多还能支撑五天……香芋干全没了,新鲜香芋也只剩下柳林坡地里那些还未完全长成的。便携肉脯糕的主要原料猪肉储备倒是够,但配套的调味料也损失不小……”
陈青从外面回来,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松江沈老板闻讯虽表示了同情,但语气也变得审慎,只说要“看看情况”,原本谈好的下个月加单暂时搁置。百味楼郑掌柜倒是客气,表示理解,但话里话外也暗示,若碧天阁供应长期不稳,他们恐怕也需要寻找备选。其他几家小合作商更是直接表达了担忧。
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然而,薇薇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慌乱或绝望。她站在后院的石阶上,目光缓缓扫过聚集在院中的核心成员——周娘子、陈青、虎子、张老实,以及虎子带来的两名得力兄弟。众人脸上写满了悲愤、焦虑,还有一丝迷茫。
“都看到了?”薇薇开口,声音平静得异常,“这就是我们面对的敌人。他们不想要我们好过,他们想一把火烧掉我们的根基,让我们趴下,再也起不来。”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但你们告诉我,碧天阁的根基,真的只是那一间仓房,那几坛酱菜,那几袋香芋吗?”
众人一怔。
“不!”薇薇斩钉截铁,“碧天阁的根基,是柳林坡这块能长出好东西的土地!是你们每一个人的手艺和忠心!是客人认准了的‘碧天阁’这三个字的口碑!是他们烧不掉、抢不走的东西!”
她走下石阶,来到众人面前:“仓房没了,我们可以再盖!原料没了,我们可以再种、再找!但人心散了,信心没了,那才是真的完了!现在,我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虎子第一个吼出来,眼睛通红,“跟他们干到底!”
“不怕!”陈青等人也紧跟着喊道,胸中的憋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好!”薇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既然不怕,那就听我安排。我们要做的,不是哭,不是怨,而是——绝地反击!”
她开始分派任务,条理清晰,语气坚决:
“第一,稳定军心,重整旗鼓。周娘子,立刻调整后厨生产计划。雪菜酱五天后断供,我们就推出‘新五福酱菜’,用库里的萝卜、莴笋、嫩姜、豆角、花生,配合我们的秘制调味,做出五种不同风味的酱菜小碟,作为过渡和替代。香芋产品暂时下线,但我们要立刻推出新品顶上!用我们库存充足的绿豆、红豆、山药,配合新试验成功的‘金沙’(咸蛋黄)和‘香辣桂花’风味,开发‘金沙绿豆糕’、‘桂花山药糕’、‘香辣豆沙酥’。名字要起得响亮,品质要更上层楼!让客人知道,碧天阁就算遭了灾,也能变出更好吃的东西!”
周娘子闻言,精神一振,连连点头:“是!东家!我这就去试!”
“第二,原料开源,多条腿走路。张老伯,”薇薇看向眼圈红肿的张老农,“柳林坡受损的苗圃,能抢救的尽量抢救,不能的立刻补种生长周期短的蔬菜。同时,你带上陈青,去我们之前发展的那几个分散试验点,还有周边可靠的农户,提高收购价,大量收购雪菜、萝卜、时令蔬菜,有多少收多少!钱不够,先从我的私房钱里支!另外,联系可靠的肉贩,确保猪肉供应。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重建原料储备,哪怕暂时品质略有波动,也必须保证供应不断!”
“是,东家!”张老农和陈青齐声应道。
“第三,公关应对,化危机为转机。陈青,你负责对外联络。对所有合作伙伴,统一口径:碧天阁遭小人嫉妒,蓄意纵火,损失虽重,但东家和全体伙计决心已定,必将尽快恢复供应,且会有新品答谢大家支持。态度要诚恳坚定,不卖惨,不乞怜。同时,放出风声,就说纵火之事,碧天阁已报官,并有线索指向某些不良商贾,官府正在严查。另外……”薇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把我们库存里那些被烟熏火燎过、但经过处理还能食用的次等原料,做成‘赈济点心’,每日在店门口免费发放给街上的乞丐和穷苦老人,就说是碧天阁遭灾不忘本,回馈街坊,共渡时艰。”
这一招,既能处理掉部分受损原料,减少浪费,更能博取同情,树立碧天阁坚韧、仁义的正面形象,对冲火灾带来的负面影响。
陈青听得眼睛发亮:“东家,这主意高!”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薇薇看向虎子,声音压得更低,“探查反击,以牙还牙。虎子哥,你和你带来的兄弟,分成两组。一组,继续死死盯住八味斋和那个姓阎的团伙,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落脚点,每一次聚会,每一个反常举动。另一组,”她顿了顿,眼中厉色一闪,“去查八味斋自己的仓库、运输线,尤其是他们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们不是喜欢放火吗?那就让他们也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记住,只探查,不行动,更不要留下任何把柄。我要的,是情报,是他们的弱点,是足以让他们肉疼、却又不敢声张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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