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薯带来的惊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璀璨的宝石,激起的涟漪远超薇薇最初的预期。她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关于紫薯的种种特异之处,尤其是其作为顶级染料的潜力,她严格封锁了消息,仅限于陈青、周娘子和张老农父子这几位绝对核心的心腹知晓。
柳林坡的紫薯种植区被单独隔开,加强了看管。采收的紫薯,除留种和少量用于制作“紫玉糕”、“紫云酥”作为碧天阁内部尝新或极少量馈赠重要客户(如苏府)外,大部分被妥善储存在地窖中。薇薇尚未想好如何最大化利用这批“紫色黄金”,她需要更多信息和更稳妥的时机。
与此同时,碧天阁的日常经营在既定轨道上稳步前行。“碧天雅集”系列因苏府的认可和集雅轩的合作,在高端圈子里口碑日隆,不时有慕名而来的定制订单。“碧天风味”和“北地风物”销售平稳,漕帮与百味楼的批量订单提供了稳定的现金流。南北货流愈发顺畅,青州林记的第二批货物已在路上,虎子在信中提到,根据薇薇的反馈调整了产品规格和包装,反响更好。
然而,杭州城商界的空气,却因八味斋的种种动作而日渐凝重。
凤凰岭的山地开发进展神速,不到两个月,已然初具规模。梯田般的茶垄、规划齐整的果林苗圃、以及几座引人注目的高大暖房拔地而起,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和议论。八味斋东家,姓徐名茂才,也开始频繁露面于各种商贾聚会和官绅宴席,谈笑风生,俨然已是杭州商界一颗迅速升起的明星。
更引人注目的是,八味斋在城中最大的铺面进行了奢华翻新,增设了专门的“贡品候选陈列区”和“贵宾品鉴室”,气势逼人。市面上开始出现包装精美、价格昂贵的“八味斋特选”系列酱菜和蜜饯,品质确实上乘,明显高出普通货色一截,目标直指高端市场,与碧天阁的“雅集”系列形成了直接竞争。
这一日,漕帮赵老板来碧天阁取货,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林东家,有件事得跟您提个醒。”赵老板灌了口茶,闷声道,“八味斋的徐茂才,前几日宴请了漕运衙门和码头上的几个管事,排场不小。席间话里话外,暗示他家的货以后要走‘官漕专线’,量大,需优先保障。还说什么要组建自己的车队船队,长远看要减少对‘外帮’的依赖。”
官漕专线,那是漕运体系中最稳定、优先级最高的运输渠道,通常只服务官府物资和少数背景深厚的皇商官商。八味斋若真能打通此路,其物流优势将大大增强。而组建自家车队船队,更是摆明了要逐渐摆脱对漕帮这类民间运输力量的依赖。
“赵老板,您的意思是……”薇薇心中一沉。
“我老赵在码头混了半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赵老板哼了一声,“这徐茂才野心勃勃,手段也活络,上下打点得厉害。他若真成了皇商,拿到官漕资格是迟早的事。到那时,我们漕帮的生意,难免要受些影响。林东家,咱们合作愉快,我老赵是讲义气的。只要我还管着码头这一片,你碧天阁的货,我定然优先安排,价钱也公道。只是……长远来看,您也得有个准备,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赵老板这番话,推心置腹,既是提醒,也是自保。薇薇感激道:“赵老板的维护之情,林薇铭记。您放心,碧天阁也一直在寻找更稳妥的出路。”她心中明白,与漕帮的合作固然重要,但绝不能成为唯一的物流依赖。或许,该考虑与更多中小商队建立联系,甚至……像八味斋一样,开始筹划组建自己的小型运输力量?但这需要大量资金和可靠的人手,目前还只是远景。
送走赵老板,陈青又带来了一个消息:八味斋似乎在暗中接触为碧天阁供应包装瓷罐的窑厂,以及几家印刷标签的作坊,似有垄断或施压之意。
“东家,咱们是不是也该去跟窑厂和印刷坊打个招呼,稳固一下关系?”陈青问道。
薇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若八味斋真想垄断上游,以我们目前的采购量,很难与他们竞争。招呼可以打,态度要恳切,但不必强求。我们要做的,是让我们的供应商觉得,与碧天阁合作,除了生意,还有情谊和更长远的可能。”她顿了顿,“另外,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开发一些不那么依赖特定包装的产品,或者……寻找替代的包装材料。”
危机感越来越强。八味斋如同一个全方位开动的战争机器,从原料基地、生产加工、渠道物流到上游供应商,步步为营,展现出碾压般的实力和野心。碧天阁在其面前,显得如此单薄和脆弱。
然而,薇薇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也被彻底激发出来。硬拼规模是死路,唯有出奇,方能制胜。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柳林坡,投向那窖藏的神秘紫薯,也投向那些正在试验中的新奇作物。或许,“奇兵”不止紫薯一个。
她带着周娘子,再次扎根后厨,开始了一场更深入、更大胆的“风味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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