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林家小院连着几日都弥漫着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林老二用家里攒下的最后几枚铜钱,加上薇薇之前卖野菜鱼虾余下的一点,去镇上肉铺买回了几根无肉却带着些筋膜的猪大骨,又咬牙称了两斤最便宜的杂粮面。张氏则将自家所剩不多的黑面、豆面掺和进去,力求让馍馍的份量看起来更足实些。
最关键的,便是那锅汤。薇薇深知,在食材有限的情况下,汤的味道是吸引人的关键。她将买回的大骨仔细敲裂,用小火慢慢熬煮了整整一夜,期间悄悄加入了几滴灵泉水。待到天明,一锅奶白色的骨头汤已然香气四溢,骨髓与筋膜中的精华尽数融于汤中,闻之令人食欲大动。
天未亮,一家人便起身了。张氏和薇薇负责将发好的杂粮面揉捏成一个个敦实的馍馍,上笼蒸熟。林老二则将熬好的汤小心地盛入借来的大陶罐里,用厚布棉絮层层包裹保温。虎子则兴奋地检查着要带去的碗筷、矮凳和那块薇薇用木炭在粗布上写上“林记汤馍”的简易招牌。
一切准备就绪,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林老二用扁担挑起沉甸甸的汤罐和馍馍篮子,薇薇和虎子跟在身后,一家三口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踏着晨露向镇上的市集走去。
清河镇虽不大,但因着临近码头,清晨时分已是人来人往,脚夫、船工、赶早市的乡民络绎不绝。他们依着苏大娘先前指点,在靠近码头入口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寻了块空地,摆开阵势。
初来乍到,摊子简陋,过往行人匆匆,并无人驻足。虎子有些着急,学着旁边摊贩的样子想要吆喝,却涨红了脸,声音细若蚊蝇。
薇薇见状,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扬声唤道:“热乎乎的杂粮馍,香浓骨头汤,管饱又实惠咧!”
她声音清亮,带着少女特有的脆嫩,在这嘈杂的市集里并不算突兀,却清晰地传入了行人的耳中。有人闻声瞥来一眼,见是个半大的丫头和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摊子也简单,便又移开了目光。
薇薇也不气馁,她让虎子将盖着汤罐的厚布掀开一角,顿时,一股浓郁勾人的肉骨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而出,在这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诱人。这香气与寻常摊贩那清汤寡水的味道截然不同,立刻吸引了几个刚卸完货、腹中空空的码头力夫。
一个敞着怀的壮实汉子抽了抽鼻子,循着味儿走过来:“小丫头,你这汤闻着挺香,怎么卖?”
薇薇连忙笑道:“大叔,杂粮馍两文钱一个,骨头汤三文钱一碗,管添一次汤。若是买一个馍加一碗汤,只要四文钱。”
这价钱在市集上算是公道,那汉子看了看那奶白色的汤和个头实在的馍,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便道:“成,来一套尝尝!”
“好嘞!”薇薇利落地用碗盛了满满一碗热汤,汤里特意多捞了些熬得软烂的青菜,又拣了个最大的馍递给汉子。
那汉子接过,先喝了口汤,眼睛顿时一亮。这汤入口醇厚,鲜香十足,带着骨头特有的浓郁,却没有半分腥气,暖洋洋地一下肚,驱散了清晨的寒意,说不出的舒坦。他又咬了口馍,杂粮馍虽粗糙,但嚼劲足,麦香实在,就着这鲜美的汤,竟是格外对味。
他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汤一个馍吃得干干净净,咂咂嘴,痛快地掏出四文钱:“不错!这汤实在!再给我添碗汤!”
有了这第一个客人,摊子前仿佛开了张的吉兆。旁边几个观望的力夫见同伴吃得香,也纷纷围了上来。
“给我也来一套!”
“我要两碗汤,一个馍!”
林老二负责收钱,笑得合不拢嘴。薇薇和虎子一个盛汤,一个拿馍,忙得脚不沾地,小脸上却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张氏在家中心神不宁地等了半日,临近中午,才见父女三人挑着空担子回来,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掩不住的喜色。
“他娘,都卖光了!”林老二一进门就激动地报告,将沉甸甸的钱袋子倒在桌上,铜钱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薇薇仔细数了数,除去本钱,这一早上竟净赚了十五文钱!虽然不多,却是这个新生的家庭,依靠自己的力量,踏踏实实挣来的第一笔像样的收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张氏捧着那些铜钱,眼圈又红了,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虎子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市集上的见闻,哪个大叔夸汤好喝,哪个伯伯说下次还来。小小的院子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薇薇看着家人开心的模样,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她深知这只是开始,味道是关键,但要想做得长久,食材、卫生、信誉样样都不能马虎。她盘算着,明日要多准备些,或许,还可以试着在汤里加些别的东西……
希望的种子,已在这小小的汤馍摊上,发出了稚嫩却坚韧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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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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