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的喧嚣尚未平息,朱琳的队伍已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苍茫的西北大地。上万人的突然抵达与迅速分流,在京津地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与诸多窥探的目光。对此,朱琳早有安排。
周嫂与秦氏这两位历经风雨的干将,留在了天津。她们的任务是妥善安置后续陆续抵达(包括秦川等人搭乘的其他船只)的普通移民和技术工人,利用早已打通的关系和充足的资金,在天津近郊或租或买,建立临时的安置点、培训站和物资中转仓库。同时,她们也要负责应付各方的打探、疏通关节,确保后续人员与物资能够顺利汇入主队。两人久经世故,精明干练,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将天津这滩水搅得波澜不惊,为主力部队悄然西进扫清了后顾之忧。
朱琳则亲率真正的核心——刘军、水生、黄浩、黄文翰、李燕、小翠等一百余名绝对可靠的骨干,驾驶着五辆装载着最珍贵稀有金属的“百吨王”、数辆满载精密设备和核心资料的“沙漠野牛”、以及十多辆作为先导与护卫的“卫士”军用越野车,组成了一支特殊的钢铁车队。他们没有在天津做任何停留,甚至没有惊动当地官府(除必要通关手续外),在夜幕降临后,便如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轰鸣着驶出了港口区,沿着崎岖不平的土路,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星夜兼程,车轮滚滚。这支车队的规模与构成,在1920年代末的中国北方乡村土路上,堪称惊世骇俗。“百吨王”庞大的身躯和低沉如闷雷的引擎声,“卫士”车敏捷迅猛的身影,无不吸引着沿途所有百姓惊愕的目光。消息像风一样传开,自然也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沿途的大小土匪绺子,远远望见这钢铁洪流般的队伍,听着那震耳的轰鸣,看着车上隐约可见的、持着奇怪长枪(“中华一型”已部分换装便衣护卫)的精悍人员,无不心里打鼓。拦路劫道?开玩笑,这架势,怕是官军精锐也没这么阔气吓人!绝大多数土匪选择了缩回山寨,目送车队扬长而去,只在茶余饭后多了些关于“铁甲神车”的离奇传说。
日本特高课在华分支机构,也确实接到了关于“智利女商人朱琳可能携巨资及设备归国”的模糊情报。但他们判断错误,认为朱琳这样的人物,归国后必然选择上海、天津、武汉等大城市或沿海商埠落脚,以便利用其国际资源和商业网络。他们加强了在这些城市的监控,却未曾料到朱琳会如此决绝地直插内陆,而且是向着贫瘠的陕西高原而去。当天津的眼线报告“大规模车队离津西去”时,特高课起初并未重视,只当是寻常的货物转运或军队调动(当时各路军阀车辆虽少,但也并非没有)。等到他们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目标,再想追踪时,朱琳的车队早已消失在华北平原错综复杂的道路网和茫茫夜色之中,失去了踪迹。
几天后,车队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古城西安外围。朱琳没有让车队进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围观。她命令车队在城外一处僻静之地休整,严格纪律,不得扰民。自己则只带了刘军、水生等寥寥数人,换了相对体面的衣服,进城与西安的军政官员进行接触。
此时的陕西,局势复杂,但相对沿海,日本势力渗透尚浅。朱琳凭借司徒美堂等人预先铺设的关系,以及她本人不俗的谈吐和手中硬通货(黄金、美元)的开路,很快便与当地实权人物达成了默契。她以“海外华侨实业家,响应开发西北、实业救国号召,携带资金设备返乡投资建设”为由,顺利办理了相关通行、勘地、设厂等一揽子手续,当然,其中少不了“合理”的“赞助”与“分红”承诺。金钱与“实业救国”的大旗,在乱世中往往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手续齐备,车队再次开拔。从西安向北,道路越发难行,许多地方所谓的“公路”不过是稍宽的土路,甚至需要涉水过河、翻越土梁。遇到车辆实在无法通行的路段,朱琳便出资雇佣当地百姓,就地取材,平整路面,搭建简易桥梁。她给出的工钱丰厚,且现结,对于贫困的当地农民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于是,奇特的一幕出现了:庞大的钢铁车队后面,常常跟着一群拿着铁锹、镐头的百姓,车队走到哪里,路就修到哪里。这种“以工代赈”、军民(虽非军队,但纪律严明宛如军队)协作的景象,也让沿途百姓对这队神秘而“仁义”的车队好感大增。
走走停停,历经艰辛,车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韩城。
当朱琳的车队浩浩荡荡开进韩城地界,停在那座古老小城外的空地上时,整个韩城都轰动了。当时的韩城县令(或类似地方长官)带着一众属吏乡绅,战战兢兢又好奇万分地迎了出来。他们这辈子见过骡马大车,见过偶尔路过的小汽车,何曾见过如此多、如此庞大、如此怪异的钢铁车辆齐聚一堂?尤其是那几辆“百吨王”,如同趴在地上的巨兽,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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