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的忙碌暂告一段落,田里的秧苗已然泛青,村民们终于能喘口气。
而关于江曼卿怀孕后无需下地、家中时常飘出肉香的议论,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井台边,仍是这段时间以来经久不衰的谈资,夹杂着各种或羡慕、或酸涩、或批判的复杂情绪。
然而,这风头无两的话题,却在某天晌午,被邮递员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和一声嘹亮的吆喝,轻而易举地转移了。
“胜利村——萧知念——有挂号信和包裹!萧知念在不在——?”
邮递员小周是个大嗓门,骑着那辆漆皮斑驳的绿色自行车,刚到村口就扯开了喉咙。
正在小院里晾晒衣服的萧知念耳朵尖,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手里的湿衣服都顾不上拧干,往盆里一丢,用围裙擦着手就快步跑了出去。
等她跑到之前点附近时,邮递员小周已经被几个闻讯而来的婶子大娘围住了。
挂号信!
这年头,普通信件不稀奇,但挂号信往往意味着重要物件,而来自外地的挂号信,十有八九是汇款单!
这可是实打实的“进项”,比什么闲言碎语都更能吸引眼球。
“小周同志,真是给萧知青的挂号信?哪来的呀?” 快嘴的王婶第一个发问,眼睛直往小周手里那盖着红戳的信封上瞟。
“就是,还带着这么大个包裹?”另一个大娘指着自行车后座捆得结实实的大布包,满脸好奇。
邮递员老周是个热心肠,也有点爱显摆,见众人关注,便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朗声道:“这是省城那边的出版社寄来的!挂号信,还有沪市那边寄来的包裹,得本人签收。”
“出版社?” 围观的村民大多对这个词感到陌生,面相觑。
李婶真诚发问:“啥叫出版社?为啥给萧知青寄钱?”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寄钱要么是家里,要么是单位,像什么厂啊之类的 ,这出版社听起来跟萧知念八竿子打不着。
小周看她们是真不懂,带着点“城里人”的优越感,好心解释道:“出版社啊,就是出书、出报纸的地方!咱们平时看的《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还有那些故事书、宣传画,好多都是出版社弄的。”
“人家写了文章、画了画,被出版社看上了,登出来了,那不得给稿费啊?这就好比……”他一时想不出更贴切的比喻。
“哦——!” 李婶恍然大悟,声音拔高,“就是说,萧知青是写文章登报了,人家给的钱?是稿费!”
这个词她倒是听说过,顿时两眼放光,紧跟着追问:“那这里头有多少钱啊?” 其他婶子也伸长了脖子,屏息以待。
小周被众人期待的目光包围,虚荣心得到满足,下意识地就接话:“那可不,这汇款单我看……” 他习惯性地想透露点信息,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周同志!” 就在这时,萧知念清脆的声音及时响起,打断了小周即将出口的话。
她快步挤进人群,先是对大伙笑了笑,随即递过去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然后利落地接过那封挂号信和包裹单,签了字。
“谢谢您啊,周同志。” 她语气客气,但眼神有些凶狠。
小周被她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猛然想起自己因为“嘴快”泄露用户信息被投诉过好几次,站长兼自己大舅的严厉训斥犹在耳边。
他立刻讪讪地闭了嘴,干笑两声:“应、应该的。那什么,萧知青你收好,我还有别的信要送,先走了啊!”
说完,几乎像逃一样,蹬上自行车,一溜烟地骑远了,留下尘土和一片未满足的好奇心。
那最先发问的李婶,就像听说书听到最精彩处突然断了篇,心里痒得不行。
不知道具体数额,比完全不知道更挠心抓肝!她还想再拉住萧知念问问,可萧知念哪会给她机会?
早就抱紧那信封和单据,像只机警的兔子,转身就往自己小屋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轻快。
虽然没问到具体数目,但“萧知念投稿赚到稿费”这个消息本身,就足够在胜利村这个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稿费啊!那可是不用下地,动动笔杆子就能来的钱!”
“看那邮递员的样子,肯定是不少!”
“人家是文化人,跟咱们地里刨食的不一样……”
“就是!要是那么容易,不就满大街都是作家了?”
议论纷纷中,村民们自动脑补了稿费的丰厚程度。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与江曼卿家的“特殊待遇”性质完全不同。
后者只是让人眼红议论的谈资,对他们自身毫无益处。
可“写文章赚钱”这事,却像在许多人眼前推开了一扇从未想过的窗——原来,知识真的可以变现!
原来,除了下地挣工分、除了偷偷摸摸搞点小副业,还有这样一条“光明正大”又体面的来钱路子!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正在读书、或者自己识些字的人家,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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