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的灯亮了一整夜。
会议桌被文件占得满满当当,那份翻拍的技术附录铺在正中央,陈望用红笔把 “1996 年”“文火焙干”“社区分享” 几个关键词圈得醒目。他指尖点在 “未公开” 三个字上,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不能急着摊牌。”
“为啥?” 王浩刚把啤酒罐捏得变形,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身,“咱们手握铁证,直接甩到伊藤脸上,让他撤专利啊!”
“这证据是双刃剑。” 赵大川推了推眼镜,调出山本株式会社的专利列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条目晃得人眼晕,“对方要是狗急跳墙,说不定会找借口销毁总部的存档,到时候咱们手里的翻拍件,说服力就弱了。” 他指着其中三条标红的条目,“而且他们现在在国内有三个专利待批,还有两个和地方药企的合作项目在谈,这些都是咱们的筹码,得攥紧了用。”
叶栀夏坐在旁边,面前摊着信函草稿,笔尖悬在 “最后通牒” 几个字上方,迟迟没落下。“语气得硬,但不能把路堵死。” 她抬头看向陈望,眼神里带着考量,“咱们的目的是让他们撤专利,不是鱼死网破 —— 真闹到法庭,耗时耗钱,咱们耗不起。”
陈望接过草稿,逐句读下来,笔尖在 “将采取一切法律手段” 那行画了条横线,改成 “希望贵方正视知识产权溯源问题,避免影响双方未来合作基础”。他又翻到附件页,用红笔圈掉研究员的名字和环保组织的存档地址:“附件只附关键页,隐去这些信息,防他们反咬一口,说咱们非法获取资料。”
李晓在旁边补充:“我已经整理了青莲山紫笋用法的地方志记录,还有老村长的口述录音,要是他们不认,这些能当备用证据。”
几个人又围着草稿改了三版,直到天蒙蒙亮才定下来 —— 王浩揉着眼睛去楼下买早饭,回来时手里多了份国际快递单:“我问过了,寄到日本最快三天,刚好赶上山本总部的周会。”
第二天一早,叶栀夏揣着信函去了邮局。她特意选了最厚的牛皮纸信封,把文件折得整整齐齐塞进去,又在封口处贴了两层胶带 —— 寄信时,邮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地址,提醒她:“国际件容易丢,要不要保价?” 她犹豫了下,还是掏了钱:“保,保最高档。”
信寄出去后,接下来的三天成了最熬人的拉锯战。
赵大川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官网,刷新山本那几个专利的状态 —— 从 “待审查” 到 “待审查”,红色的小字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慌。他干脆做了张对比表,把专利权利要求书和技术附录的内容逐句对应,打印出来贴在墙上,越看越觉得对方的漏洞刺眼。
李晓则带着地方志去了省图书馆,找古籍部的老师做了份鉴定报告,证明紫笋的用法在清代就有记载 —— 走出图书馆时,他特意给陈望打了个电话:“老师说这地方志是孤本,能当铁证。”
王浩在青莲山没闲着,他每天跟着老村长去竹林转,看村民采收紫笋,顺便盯着山下的收购点 —— 有天傍晚,他看到两个穿西装的人在收购点门口徘徊,立刻掏出手机拍了照,发给陈望:“像是山本的人,估计在探咱们的底。”
叶栀夏则隔三差五给林先生打电话,每次接通都忍不住先问:“林先生,那边有动静吗?” 林先生的回复从 “伊藤没提这事” 到 “总部好像在讨论”,直到第三天傍晚,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栀夏,让陈望立刻开机!山本总部的董事要直接跟他通话,五分钟后打过来,说是关于专利的紧急沟通!”
陈望接到消息时,正在给叶栀夏讲接下来的谈判预案。他立刻让叶栀夏打开录音笔,自己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 来的不是伊藤,是更高级别的董事,说明对方慌了,这通电话,是关键。
“叮铃铃 ——” 电话铃响的瞬间,筒子楼里的空气又静了下来。陈望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流利的中文,没有了之前伊藤的倨傲,反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陈先生,您好,我是山本株式会社知识产权部的董事,田中一郎。关于之前双方在专利上的沟通,或许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解。”
陈望没绕圈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田中董事,误解与否,要看事实。贵方申请的‘竹类外用组合物’专利(专利号:xxxxxx.6),其核心技术在 1996 年就有东南亚社区的公开记录,包括焙干火候、外用功效,这些细节与专利内容完全一致 —— 这一点,我们有明确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能听到隐约的翻纸声,随后田中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犹豫:“我们已经注意到‘知识产权溯源问题’,总部决定重新审视相关专利申请,包括那三项待批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同时,我们希望能与‘青莲’谈长期合作 —— 比如紫笋资源的联合开发,按国际规则分润,你们占六成,我们占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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