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川调出的旧闻简报截图刚出现在屏幕上,筒子楼里的空气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 那行 “1996 年东南亚社区竹类资源调研项目,资助方:山本株式会社” 的小字,像一道劈破乌云的闪电,骤然照亮了 “青莲国际” 团队眼前的迷雾。陈望盯着屏幕,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山本早十年就接触过与紫笋相似的传统知识,若这猜测为真,对方的专利根基不仅藏着原罪,更可能成为扭转战局的致命武器。
“他娘的!这群龟孙子是惯偷!” 王浩的爆喝打破了寂静,他一巴掌拍在掉漆的桌角上,搪瓷杯里的茶水溅出半杯,震得桌脚的泡面桶都晃了晃,“抢咱们青莲山的还不够,连东南亚土着的东西也敢碰!这是怕咱们挖到底,提前堵路呢!”
赵大川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镜片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没离开屏幕 —— 他已经对着满屏外文熬了两个通宵,眼下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茬。“2005 年的国际数据库本来就少,非英语文献更是埋在沙里的针。” 他指尖飞快滑动鼠标,页面加载时的转圈图标慢悠悠转着,看得人焦躁,“光有猜测没用,得找证据链!资助项目的终期报告、技术记录,哪怕是会议纪要里提一句‘竹类外用方剂’也行!”
叶栀夏坐在旁边,攥着笔的指尖泛白,指节都显出了青色。她刚把手里的报表折了个角,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可山本既然敢偷,肯定会把痕迹抹干净…… 这种核心资料,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陈望指尖叩了叩桌面,实木桌板发出沉闷的 “笃笃” 声,重生者的直觉在胸腔里发烫 —— 这个方向绝对没错,但越关键的证据,越藏得深。“这是对方的死穴,必须扎准。” 他抬眼扫过众人,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秘密调查,交叉验证,绝不打草惊蛇。大川,你守线上,付费数据库全开,哪怕花掉这个月的备用金,也要把那个环保组织的项目编号、关键词筛遍;李晓,你去市图书馆查外文期刊合订本,线上漏的线索,说不定就藏在 90 年代的旧纸堆里;栀夏,你联系吴教授,看能不能通过学术圈的人脉,打听项目内部的存档情况;耗子,你立刻回青莲山,盯着山下那些收购点,别让他们趁乱哄抬价格,断了咱们的原料路。”
一场堪比 “大海捞针” 的调查,在筒子楼里悄无声息地铺开。
赵大川和李晓干脆把折叠行军床搬进了机房,狭小的空间里堆着半箱泡面和几瓶矿泉水,风扇吱呀转着,吹不散空气里的闷热。白天两人对着满屏乱码似的泰文、印尼文文献,眼睛酸了就滴两滴眼药水;晚上轮流趴在桌上打盹,谁先醒就推醒对方换班。最磨人的是网速,常常加载一页摘要要等十分钟,有时进度条卡在 99% 突然断掉,赵大川就得深吸一口气,重新输入检索词 —— 他电脑旁的便签纸,写满了各种关键词组合,连 “竹类 + 焙干 + 皮肤” 这种冷门搭配都试了。
叶栀夏的越洋电话打了不下二十通,从林先生介绍的华侨商人,到国际环保组织秘书处的接线员,得到的回复不是 “项目归档未公开,需董事会授权”,就是 “负责人已离职,资料无处追溯”。某天下午,邮电局的话费单寄到筒子楼,她展开一看,数字后面的零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 光这一周的国际长途费,就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她攥着话费单找到陈望时,声音都低了些:“要不…… 先停几天?等大川那边有进展再说?” 陈望接过单子,扫了眼数字,直接把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续上,线索说不定就藏在下一个电话里。”
转机来得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偶然。
周五下午,李晓抱着一摞 1998 年的《国际遗传资源学报》合订本,在市图书馆的阅览室角落蹲了三个小时。阳光从窗户斜进来,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他指尖翻得发僵,指腹沾了层薄薄的纸灰。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 一篇题为《东南亚社区林业资源惠益分享实践》的综述末尾,参考文献列表里赫然标着一行小字:“某环保组织 SE-1996-08 项目技术附录(未公开),存档号:SE-1996-08-B07”。
“存档号!” 李晓的声音发颤,他慌忙摸出手机,手指抖得差点按错号码。赵大川接到电话时,正对着一杯冷掉的咖啡发呆,一听 “存档号” 三个字,手里的杯子 “哐当” 撞在键盘上,咖啡洒了一片,他却顾不上擦,扯着嗓子问:“在哪本期刊?第几页?我现在就过去!”
可现实很快浇了一盆冷水。2005 年的中国中小企业,想调阅境外环保组织的未公开文件,难如登天 —— 赵大川查过,正规馆际互借流程要走三个月,光是手续费就抵得上团队半个月的开支,更别说对方大概率会以 “涉及商业机密” 拒绝。那天晚上,几个人围着写有存档号的纸条叹气,王浩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水泥地上画圈:“难道就看着这线索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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