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卓教官竟也做了同样的梦?
这念头像颗冰冷的子弹,击穿了我混沌的思绪,让我瞬间失神。
梦中徐建浑身湿透、眼神空洞的模样在脑海里反复烙印。
心口那股压抑的钝痛还未消散,手边的手机突然炸开一连串QQ提示音,尖锐得像训练场上的紧急集合号,刺破了房间的死寂。
指尖下意识攥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屏幕上那些熟悉万分的头像在疯狂的跳动。
疯子那只咧嘴露齿的狼。
万事通专属的福尔摩斯。
老卢万年不变的山峦。
四火冷冽的两把交叉的钢枪。
胥奶妈常年挂着的猫咪表情包。
全是大学时同一个学员队的兄弟,我们曾在烈日下的训练场上并肩扛过五公里。
在熄灯后的宿舍里抵足熬过无数个畅谈理想的深夜。
在考核场上相互打气、在困境中彼此托底,那些滚烫的岁月,早把我们的骨头焊在了一起。
手不受控制地发颤,不是怯懦,是心底翻涌的情绪压得神经发紧,解锁屏幕花了足足三秒。
点开那些跳动的消息时,每一行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扎进心里,没有多余的煽情,却字字重如千钧:
“队长,昨晚梦到徐建了。”疯子的消息没带一个多余的标点,却透着难掩的急促,“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往下滴水,就站在我床边跟我道别,机械般说着让我照顾好自己。”
万事通的消息紧随其后:“我也梦到他了,一模一样的场景。他站在窗边,脚下浸出一片水渍,说要走了,来跟兄弟们告个别,你们谁还梦到了?”
老卢:“我也梦到他了,浑身是水,嘴唇发紫,眼神空空的,说以后没法再凑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打屁了,让我好好的。”
“我也梦到了!”四火的内容夹杂做一个大哭的表情“太邪门了,我们散在天南海北,好几年没凑齐过,怎么会同一晚做同一个梦?徐建是不是真出事了?”
“联系他,现在就联系。”胥奶妈的消息简单直接,“梦太真了,心里发慌,不能坐着等。”
“操!”疯子的消息带着不加掩饰的懊恼,“这两天右眼皮就没停过跳,总觉得要出事,别他妈真栽了!”
老卢的文字沉得像块铅,“他哥早年执行任务牺牲,就剩他一个独苗撑着家,他要是没了,二老怎么活?”
“我梦醒是凌晨三点十五分,看了眼手机。”万事通突然补了一句,“你们呢?”
“差不多,三点刚过,没细看时间,但差不了几分钟。”
“我也是,三点多醒的,一身冷汗。”
“这么集中?”四火的消息透着一股震惊,“这不是巧合,徐建肯定出事了。”
“不能坐以待毙。”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敲下一行字,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动用所有能找的人脉关系,不管是领导,同事,还是以前执行任务认识的朋友,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须查清楚徐建的情况。”
一条条消息在屏幕上滚动,没有哭哭啼啼的抱怨,没有无意义的猜测,只有一群硬汉压在心底的焦虑和不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胸口,闷得我喘不过气。
不是我一个人,原来真的不是我一个人。我们这些散在全国各地、为了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久未联系的兄弟,竟然在同一个夜晚、同一个时段,梦到了同一个徐建。
梦里的他,浑身是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语气平静得让人窒息,只说他是来告别的。
恐慌和绝望像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与墙面贴合,试图借那点凉意压下心底的翻涌。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砸在地上,屏幕还亮着,那些跳动的消息像无声的呐喊,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眼泪没预兆地滚下来,我没擦,也没出声,只是死死咬着牙,肩膀控制不住地紧绷,喉咙里堵着一股腥甜,那是强行压抑的哽咽。
在学校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流血不流泪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可这一刻,面对最好兄弟可能遭遇的不测,所有的伪装都轰然崩塌。
凭着这段时间的经历,直觉,告诉我,那是梦,却又绝不仅仅是梦。
徐建,那个在训练场和我一较高下,毫不退让,在我迷茫困惑时狠狠踹我一脚再拉我一把的兄弟,是那个跟我一起偷藏零食、一起熬夜写检讨、一起对着国旗庄严宣誓的兄弟,他在用他最后的方式,跟我们这些过命的兄弟,一一辞行。
忠山漫山遍野的绿意、沱江两岸璀璨的灯火、晓晓温柔的眉眼,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心里只剩下翻涌的悲痛和深入骨髓的思念,像钝刀割肉,疼得沉,疼得密,却只能硬生生扛着。
那个曾和我一起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喊着“冲”就不顾一切往前扑的兄弟;
那个和我一起在宿舍里就着一包泡面畅谈人生理想,说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出一番成绩的兄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