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代人修复的?”她问旁边的当地人。
“对,前几年政府请专家来修的。”一个老人说,“原来破得不成样子了,差点就没了。修好后,好看多了。”
苏晚站在壁画前,看了很久。这种修复理念和她很契合——不是完全恢复原状,也不是完全保留残破,而是在尊重原迹的基础上,进行必要的保护和补全,让文物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她想起古墓里的钴蓝补绘。陆明轩当年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种修复——用新的颜料覆盖旧的画面,既做了标记,也起到了保护作用。虽然动机不同,但思路是相通的。
“你在想古墓的事?”顾承屿看出她的心思。
“嗯。”苏晚点头,“修复不只是技术,更是一种哲学。什么时候该介入,什么时候该保留,什么程度的修复是合适的……这些问题,每个修复师都要反复思考。”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还没有。”苏晚诚实地说,“但我想,答案可能不是固定的。不同的文物,不同的情况,需要不同的判断。重要的是保持敬畏,保持审慎,不要为了完美而破坏真实。”
怀瑾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妈妈在思考重要的事。他安静地站在旁边,小手拉着妈妈的衣角。
阳光洒在古老的街道上,洒在斑驳的壁画上,洒在一家三口的身上。远处传来东巴古乐的演奏声,苍凉而悠远。
这一刻,苏晚感到一种奇妙的连接——连接着过去与现在,连接着不同的文化和技艺,连接着她作为修复师的使命和作为普通人的生活。
也许,平衡不是取舍,而是融合。不是要在事业和家庭之间二选一,而是要让它们相互滋养,相互成就。
就像这壁画,古老与现代交融,破损与修复共存,反而呈现出更丰富的层次和更深沉的美。
三
下午,他们回到客栈。怀瑾午睡时,苏晚和顾承屿坐在院子里喝茶。
普洱茶在紫砂壶中慢慢泡开,茶香氤氲。桂花树上的花已经落了一半,金色的花瓣铺在青石板上,像细碎的光。
“明天就要回去了。”顾承屿说,“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苏晚看着院子里的花草,“但这次旅行很有收获。不只是看到了美景,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
“比如,我决定接受陆老的托付。”苏晚平静地说,“等他身体好些,带我去取那些真品。然后按照正规程序,让它们回归国家。”
顾承屿放下茶杯,神情严肃:“你想清楚了?这件事可能有风险。”
“想清楚了。”苏晚点头,“风险确实有,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陆家三代人守护这些文物,付出了太多。现在这个责任传到了我这里,我不能退缩。”
“那我陪你一起去。”顾承屿说,“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苏晚感动地看着他:“但你的公司……”
“公司的事可以安排。”顾承屿握住她的手,“晚晚,我说过,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你的风险就是我的风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苏晚的眼眶热了。她一直知道顾承屿爱她,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理解这份爱的深度和重量——不是占有,不是庇护,而是并肩,是共担。
“谢谢你。”她轻声说。
“永远不用说谢谢。”顾承屿微笑,“对了,还有一件事。林慕深那边,我让人继续查了。有些线索显示,他可能和当年那批文物流失案有关。”
苏晚的心一紧:“什么线索?”
“还不确定,但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频繁往来云南和香港,时间点和那批文物流失的时间吻合。”顾承屿压低声音,“而且,他和陆明远闹翻,很可能就是因为那批文物。”
这个猜测让苏晚想起了很多细节——林慕深对陆家的关注,对经卷的兴趣,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经卷真品的现世,可能会触碰到林慕深的利益。
“那我们更要小心。”她说。
“我已经安排好了。”顾承屿的眼神很坚定,“回去后,我会加强你和怀瑾的安全保护。陆老那边也会安排人照应。至于经卷的事,我们一步一步来,不急。”
苏晚点点头。有顾承屿在,她感到安心。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最实际的方式支持她,保护她,让她可以勇敢地追求自己的使命。
怀瑾醒了,揉着眼睛走出来:“妈妈,我饿了。”
“周姨做了点心,我去拿。”苏晚站起身。
下午茶很简单,是周姨做的鲜花饼和酸奶。怀瑾吃得很香,小脸上沾着饼屑。苏晚帮他擦脸,看着他天真的笑容,心里涌起满满的感恩。
她有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值得奋斗的事业,有需要守护的承诺。
这就足够了。
傍晚,他们最后一次在古城里散步。夕阳把青石板路染成金色,把远处的雪山染成粉红。游客渐渐多了起来,酒吧开始营业,歌声飘荡在古老的街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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