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这些短暂的生命,创造了历史,传承了文明。”顾承屿说,“雪山永恒,但它是沉默的。而人类,用短暂的生命,创造了语言、艺术、记忆,让那些瞬间得以永恒。”
这话说得很哲学,让苏晚转过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深度了?”
顾承屿笑了:“跟你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
苏晚也笑了,心里的沉重感减轻了些。确实,和雪山的永恒相比,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正因短暂,才更珍贵。正因会失去,才要好好珍惜。
她想起那些经卷,那些唐代的文字。写经的人早已化为尘土,但那些墨迹还在,那些思想还在,那些对永恒的追求还在。
这就是她工作的意义——连接短暂与永恒,让消逝的得以留存,让沉默的得以发声。
二
回到客栈时,怀瑾已经吃完早餐,正和周姨在院子里玩积木。看见爸爸妈妈回来,他立刻丢下玩具跑过来。
“妈妈!爸爸!你们去看雪山了吗?”
“看了,很漂亮。”苏晚抱起儿子,“等怀瑾再长大一点,我们也带你去,好不好?”
“好!”怀瑾用力点头,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周奶奶给我讲故事了,讲雪山的故事。”
“哦?什么故事?”
周姨走过来,笑着摇头:“就是些当地的传说。我说雪山上有神仙,小朋友要听话,神仙才会保佑。”
“神仙……”怀瑾眼睛亮晶晶的,“神仙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把大人都逗笑了。顾承屿蹲下身:“神仙啊,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做了很多好事,帮助了很多人。所以大家记得他们,把他们当成神仙。”
这个解释很世俗,但怀瑾听懂了:“那妈妈也是神仙吗?妈妈保护宝贝。”
苏晚的心被轻轻触动。她亲了亲儿子的脸:“妈妈不是神仙,妈妈只是个普通人。但妈妈会努力做好事,保护重要的东西。”
早餐后,他们决定去白沙古镇。和军说,那里比束河更原始,商业化程度低,能看到更真实的纳西族生活。
白沙古镇确实不一样。街道更窄,房屋更旧,游客也少得多。很多老人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穿着传统的纳西族服饰,用听不懂的语言聊天。时间在这里仿佛走得更慢。
怀瑾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他蹲在一个老奶奶的织布机前看了很久,看那些彩色的线在老人的手中变成美丽的花纹。
“奶奶,你在做什么?”他小声问。
老奶奶抬起头,露出没牙的笑容:“织布,做衣服。”
“我能试试吗?”
老奶奶看看苏晚,见苏晚点头,便让出位置,手把手教怀瑾。怀瑾的小手笨拙地拿着梭子,在经线间穿梭,织出歪歪扭扭的几行。
“真棒。”老奶奶用生硬的普通话夸奖。
离开织布老奶奶家,他们走进一家很小的东巴纸作坊。作坊主人是个中年男人,正用传统方法制作东巴纸——用一种叫“构树”的树皮,经过浸泡、蒸煮、捶打、晾晒等多道工序。
“东巴纸可以保存上千年不坏。”作坊主人自豪地说,“我们纳西族的东巴经,就是用这种纸写的,几百年了,还完好如初。”
苏晚作为修复师,对纸张特别感兴趣。她仔细看了制作过程,问了几个专业问题。作坊主人很惊讶:“您是做这行的?”
“我是文物修复师,经常接触古代纸张。”苏晚说。
“那您一定懂纸。”作坊主人更热情了,拿出几张成品纸给她看,“您看,我们这纸纤维长,韧性好,耐虫蛀,耐老化。就是因为制作工艺复杂,产量低,现在做的人越来越少了。”
苏晚摸着那些纸张,手感确实很好,厚实而有韧性。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师傅,您能不能做一些特殊尺寸的纸?我想用来修复一些文物。”
“可以啊,您要什么尺寸,什么厚度,告诉我就行。”作坊主人很高兴,“能为文物保护出力,是我的荣幸。”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苏晚想,也许以后修复某些珍贵文物时,可以用这种传统工艺制作的纸张,更符合文物原有的材质特性。
走出作坊时,顾承屿轻声说:“你到哪都不忘工作。”
“职业病。”苏晚笑,“但你不觉得吗?传统的智慧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现代技术当然好,但有些东西,还是老办法更合适。”
“我同意。”顾承屿点头,“就像做生意,有些传统的诚信和匠心,是再多新技术也替代不了的。”
怀瑾在前面跑着,忽然停下来,指着路边的一堵墙:“妈妈,看!”
那是一面斑驳的老墙,墙上画着一些褪色的壁画。画的是纳西族的创世神话,线条粗犷,色彩古朴,虽然有些剥落,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美。
苏晚走过去仔细看。壁画有明显的修复痕迹,有些地方颜色较新,应该是近年补绘的。但补绘的技术很高明,遵循了原作的风格和技法,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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