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苏晚开车开得很慢。
秋夜的江城在车窗外缓缓后退,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斑斓的倒影。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陆明远的话:“那三卷真品还在某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仿制品上的题记,就是我父亲请人做的。”
真相的重量比她想象中更沉。这不是简单的学术发现,而是一个家族三代人的秘密,一段被刻意隐藏的历史,一个需要她参与守护的承诺。
她想起陆明远说“你是我见过最值得托付的年轻人”时的眼神——那里面有信任,有期待,也有一种苍老的、即将卸下重担的释然。
手机震动,是顾承屿发来的消息:“到哪了?怀瑾说想等妈妈回来再睡。”
苏晚回复:“快到了,还有十分钟。让他先睡吧。”
“他坚持要等。说今天还没听妈妈讲故事。”
苏晚的眼眶一热。在这个充满复杂秘密的夜晚,儿子天真的坚持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纷乱的思绪。
她加快车速,朝家的方向驶去。
推开家门时,怀瑾正坐在顾承屿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但硬撑着不睡。看见苏晚,他立刻清醒了,伸出小手:“妈妈!”
苏晚放下包,走过去抱起儿子。怀瑾的小手搂住她的脖子,小脸贴着她的脸,满足地叹了口气。
“妈妈回来了。”她轻声说,亲了亲他的额头,“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恐龙……”怀瑾含糊地说,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顾承屿走过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他困了,我去哄他睡。你先吃饭,周姨把菜热在锅里。”
“好。”
苏晚走向厨房,但脚步很轻,没有惊动已经半睡着的怀瑾。她从锅里拿出温着的饭菜,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糖醋排骨的酸甜恰到好处,青菜翠绿爽口,米饭温热柔软——这是家的味道,简单,真实,温暖。
顾承屿从婴儿房出来时,她已经吃完了。
“怀瑾睡了?”她问。
“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顾承屿在她对面坐下,观察着她的表情,“今天去医院,陆老跟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吧?”
苏晚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她答应过陆明远保密,但面对顾承屿关切的询问,她感到一阵尖锐的愧疚。
“是关于经卷的一些历史背景。”她选择性地说了部分真相,“陆老的父亲当年为了保护真品,制作了仿制品。我们发现的这卷,就是仿制品之一。”
顾承屿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真品还在,但陆老没有说具体在哪里。”苏晚继续说,“他说等他身体好些了,再处理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顾承屿问,眼神锐利,“这种事,通常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他说……信任我。觉得我能处理好。”
“晚晚。”顾承屿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在隐瞒什么。”
不是疑问,是肯定。顾承屿太了解她了,能从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端倪。
苏晚闭上眼睛。秘密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困难。她很想告诉顾承屿一切——陆明远要带她去取真品,那些珍贵的唐代写经,那个跨越百年的守护承诺。
但她不能。她答应了陆明远保密,而且她也明白,知道这个秘密对顾承屿来说可能意味着危险。
“顾承屿,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需要时间。而且,有些承诺,我必须遵守。”
顾承屿看着她眼中的挣扎和痛苦,没有追问。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我明白。你不必解释。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这个拥抱很温暖,很包容,但苏晚的心却更痛了。因为顾承屿的信任和体谅,让她感到自己像个背叛者。
“对不起。”她轻声说。
“永远不用说对不起。”顾承屿重复了他们之间的话,“我们是夫妻,但也是独立的个体。你有你的承诺和责任,我理解。”
但他越理解,苏晚越难受。
二
第二天,苏晚照常去古墓工作站。
赵教授和李研究员已经到了,正在讨论报告正式发布的事宜。王博士在显微镜前做最后的观察记录。
“苏老师,早。”赵教授抬起头,“媒体说明稿我昨晚改了一版,你看看。”
苏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稿子写得很专业,既说明了经卷的文物价值,也客观描述了题记的问题,强调了文物保护工作的复杂性。
“写得很好。”她说,“什么时候发布?”
“下周一下午,省博物院新闻发布厅。”赵教授推了推眼镜,“文物局的意思,既然要公布,就大大方方地公布。让公众了解文物研究的真实情况,也是一种科普。”
李研究员接口:“不过,媒体那边可能会有一些尖锐的问题。我们要做好准备。”
“我会准备一个问答清单。”苏晚说,“把可能的问题和回答都列出来,大家一起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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