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苏晚的心思却飘得很远。她想起陆明远病房里那个苍老但坚定的面容,想起他说“真品还在某个地方”时眼里的光。
那些真品在哪里?保存得怎么样?陆明远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无法完全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苏老师?”王博士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看这个纤维样本,是不是有点奇怪?”
苏晚走到显微镜前。屏幕上显示的是经卷纸张的纤维结构,大部分是典型的唐代麻纸纤维,但在边缘区域,有一些异常的、更细的纤维。
“这是……丝?”她皱眉。
“对,丝绸纤维。”王博士放大图像,“含量很低,混在麻纸纤维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而且,这些丝纤维的老化程度和麻纸纤维一致,说明不是后期混入的。”
赵教授和李研究员也凑过来看。
“唐代确实有丝麻混纺的纸张,但很罕见。”李研究员说,“通常是宫廷或高级寺院才用得起。这进一步印证了经卷的高规格。”
“但如果是仿制品,为什么还要用这么高规格的材料?”王博士提出疑问。
苏晚想起陆明远的话——他父亲请高手制作仿制品,用的都是好材料,力求逼真。但连丝麻混纺纸都用上,未免太过奢侈。
除非……这些仿制品本身也有价值,或者制作它们的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资源和追求。
“也许制作仿制品的人,不仅是为了保护真品,也是在创造新的艺术品。”苏晚说出自己的推测,“用最好的材料,最精湛的技艺,制作出可以乱真的复制品。这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这个观点让其他人都陷入了思考。确实,如果仿制品的制作水平如此之高,那它们本身也成为了有价值的文物,承载着另一段历史——民国时期文物保护者的智慧和匠心。
“这个角度很好。”赵教授点头,“可以在报告里提一句,作为延伸思考。”
工作继续进行。但苏晚心中的疑问却更深了。陆明远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制作这些高规格的仿制品,仅仅是为了保护真品,还是有更深层的用意?
午饭时,苏晚接到了陆景行的电话。
“苏晚,抱歉打扰你工作。”陆景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父亲今天早上突然发烧,医生说是术后感染,情况不太稳定。他现在睡着了,但睡前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还有……‘那些东西’。”
苏晚的心一紧:“陆老现在怎么样?”
“用了抗生素,烧退了些,但医生说需要密切观察。”陆景行顿了顿,“苏晚,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关于‘那些东西’?”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苏晚斟酌着措辞:“陆老跟我谈了一些家族历史,关于陆明轩和你祖父的事。他可能还在惦记那些没有解开的谜题。”
“不只是谜题。”陆景行的声音很轻,“我知道父亲有事瞒着我。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在托付什么。苏晚,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我是他的儿子,我有权利知道。”
苏晚感到一阵尖锐的为难。她理解陆景行的感受,但她也尊重陆明远的意愿。
“陆教授,等陆老身体好些,你可以直接问他。”她最终说,“有些话,应该由他亲口告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陆景行说:“你说得对。那我等你方便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
“好。”
挂断电话,苏晚站在工作站外的空地上,深深呼吸。秋日的阳光明亮而温暖,照在身上很舒服,但她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秘密不只是负担,也是隔阂。它在她和顾承屿之间制造了距离,现在也可能在她和陆景行之间制造误解。
而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保持沉默。
三
下午,顾承屿突然来到工作站。
“你怎么来了?”苏晚有些惊讶。顾承屿很少在她工作的时候来找她。
“顺路。”顾承屿简单地说,但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早上林慕深给我打电话,问经卷报告什么时候发布。他的语气……很急切。”
苏晚的心一沉:“他说什么了?”
“他说,有些事公布前要三思,不然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顾承屿看着她,“晚晚,林慕深知道些什么。而且,他似乎在暗示,这个麻烦可能会波及到你。”
苏晚想起之前的匿名信,想起赵教授说的旧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经卷背后的事情,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复杂。
“报告下周一下午发布。”她说,“已经定好了,不能更改。”
“我不是要你更改。”顾承屿握住她的手,“我是要你小心。发布会那天,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另外,这几天不要单独行动,去哪里都告诉我。”
他的担忧如此真实,让苏晚既感动又愧疚。她握紧他的手:“我会小心的。而且,发布会是在省博物院,公共场合,应该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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